瞬间在脑海里交织成一张网,阿娇方才明朗起来的心又沉沉跌入海底。
而这些疑问,她不能问阿娘,那么能问的是谁?对,是秦福。这个投机取巧的男人到底在阿娘面前说了什么!
亏她小时候甜甜的,一口又一口秦福叔喊着,没想到是这么个微不足道的老东西动摇阿娘的心,撺掇阿娘去争皇位。
当天夜里,陈阿娇选择偷偷去见秦福。
陈阿娇推开房门,秦福的眼睛里首先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慈眉善目,“娇娇儿,是贪吃了吧。”言毕,秦福从口袋里掏出桑椹,塞到陈阿娇手里。
阿娇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将桑椹捏碎,眼里的冷漠似乎成了一把刀,与肥嘟嘟的,染成红色的手极为不相称。
秦福此刻知道,不能再把眼前的人当作五岁小孩。
“郡主想问什么呢?老夫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你到底跟我母亲说了什么?”
秦福笑道:“一句预言。”
“什么预言?”
“陈氏会出皇后。”
阿娇气急败坏:“近来城中的谣言,我迟早要抓住造谣者,将他绳之以法,而你竟敢利用谣言糊弄我娘!平白让我娘生出了回京的心思,就单论这点你就该死!”
秦福不服气,凭什么他就该死,他读了一辈子的书却无人赏识,只能靠农耕度日,凭什么?他的委屈又有谁知道?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馆陶长公主,盼到今日郡主从树上摔下来。
“你是故意与我接触的!”她不可置信地说出这句话。
秦福得意至极,“是的,只有这样才能接触到馆陶长公主,才能一步登天,去权力的顶峰玩耍。那里,一定会有和我一样工于心计的人,与这些人当朋友或者做敌人都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陈阿娇深知此人秉性,决不能留,旋即冷冷道:“你用这把刀自戕吧。”
秦福盯着桌子上泛青光的匕首露出阴险的笑容:“反正都是死,不如拉着你垫背。”
阿娇面色冷静,试图一步一步后退,避免自身受到伤害,直到她退无可退,背部紧贴墙壁,这才牙齿打颤,稍微抬头,就看见秦福高举匕首要杀她。
正当她双腿发软,以为会饮恨西北,一个瘦小的丫头冲出,挡在她面前。
阿娇松了一口气。
真是大意啦,穷途末路的人,是不会在乎杀的人是谁。
不过,她很满意秀旦儿的表现,今天透露给她的消息,她很好的理解了,并且引阿娘带人冲进来,将秦福制服。
秦福被扔到祝巫河喂鱼,已有半个月,可城中的流言仍旧四起,不曾停歇。
到底是谁?
在背后操纵流言!
这一日,阿娇在府中随师傅练剑术,一剑刺穿稻草人的眉心,正擦拭额间汗水时,突然间恍然大悟,困扰心中半月的问题终于得以解答。
这个散播流言蜚语的人。
必定是王美人。
王美人原以为送十二岁的女儿隆虑公主出嫁匈奴,有功,会得到刘启的珍重。哪知,她不仅没有得到珍重,反而听到晴天霹雳的消息——刘荣被立为太子了!
宫里头大部分人都跑去栗姬那儿道喜,只有少部分人念她的好,比皇帝还念着,念着她的女儿为大汉边境的安稳做出贡献,因此时不时多给汉阳宫送几张饼子、冬衣、煤炭、食物……表示感谢。
每当王美人嫉妒栗姬,深夜思念女儿的时候,就会愤愤不平,把卖女求荣得来的小恩小惠全都烧毁殆尽。
可就算烧毁殆尽,又能怎么样呢?她那不颗服气的心仍旧躁动着。
好在她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她做梦得来的,梦见红日扑怀,第二天就被诊治怀孕了,因此她始终相信,她的孩子不会平凡。
于是扳倒栗姬,刘荣成了她灰暗人生的唯一动力。
刘荣成为太子,她不甘心!
王美人在往后艰难的一年里,她狠心克扣孩子刘彘的口粮,私底下积累钱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这些钱财全部用来打通东海郡下三教的关系网,然后再把“阿娇有皇后命”的消息散播出去,诱惑馆陶入长安,搅弄风云。
彼时。
屈居汉阳宫的王美人,因为流言成功传播,正感到高兴时,门外探子突然来报:“陈阿娇一直试图阻止馆陶公主入主西安。”
“阿娇是谁?”
“是馆陶长公主的女儿!今年五岁。”
这个消息,让王美人的心情瞬间布满阴云。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破小孩是此次计划的变故。
不过福兮祸所依。馆陶入长安这个计划只要成功了,彘儿“入主东宫”也绝不是梦。
因为馆陶来了!
能成功离间栗姬与皇帝的关系。
因为馆陶来了!
彘儿要能与阿娇定娃娃亲的话……
如果这两点能做到,做到的话!她就有机会接受万人朝拜,成为大汉天子的母亲。
这时黄门又带来消息:梁王刘武不断在睢阳招兵买马,并且得到太后暗地里的支持。
王美人听闻,只觉得头疼,控制不住火气,直接把手里的酒杯摔了,真是前有栗姬这头狼后梁王这头虎。
次日。
陈阿娇净面跑出来,发现府里热闹非凡,进进出出的奴仆二十人之多,个个肩上挑担搬箱好似搬家。奴仆们大豆似的汗珠顺颊而流,瞬间湿了汗衫。
阿娇试探性问:在干嘛。
他们都说,要去西安。
阿娇顿时脸黑了,她以为阿娘会因为秦福心怀不轨,选择不去皇城。没想到阿娘还是决定去,并且今天下午出发。
陈须,陈乔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倒是很开心,东海郡这个地方,他们两兄弟早就待腻了,一想到能去长安这座繁华的大城市,见识世面,就乐呵呵围着马儿玩耍个不停。
玩累啦,陈须无意间看见阿娇无精打采的样子,不是坐在石阶上,就是盯着褐色的陶屋以及那几棵郁郁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