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点147转移部队。
D-14134盘腿坐在角落里,双手撑在地面。
地面有些冷,飘着一层淡淡的水汽,他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知道自己一定离开了站点。因为旧的站点干燥的仿佛坐落在沙漠里,吹来的风宛若磨人的砂纸,夏天皮肤能干到树皮样裂开。这样带有水汽的雾,在原站点是堪比UFO的稀有品。
他把手放在脑后,身下地板晃动不停。
他想自己一定是被关在了车厢里,像是冷藏车的车厢那样。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新奇,按照他过去的经验,基金会转移D级人员时,要么蒙眼塞耳,要么干脆一剂麻醉下去,一针睡倒。
整个转移过程他们不能有丝毫外界感知,往往一觉醒来,睁眼又是站点朴实无华的白色天花板。
但他并不生气。
这就是作为基金会研究和收容中的“可消耗品”(Disposable items),D级人员的‘生活’。
对基金会来说,他们的价值撑死了就是家里的锅碗瓢盆……不,锅碗瓢盆还需要珍惜,他们只是坨抽纸,吃饭时就能抓一把浪费掉的抽纸。
这么一想,基金会待他们还算不错,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搬家时多余的废纸,只会被团吧团吧扔进废纸篓里倒掉。
而基金会没一枪崩掉他们,还劳心费力千里迢迢带他们来新站点。
“过去的我也许会暴跳如雷,”他想。
以前的自己一定在外面生活过,知道太阳的温度,天空的颜色,大海的气息,知道自由的甜美……只是,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有记忆,就没有留恋,更没有悲伤和愤怒。
“因为你们都是群垃圾啊!”研究员给他打记忆消除剂时多嘴了一句,“要不是基金会,你早十几年前就在监狱里被枪毙了!”
“哎?我以为自己是个好人?”
“能被枪毙几十个来回的好人。”
“……哇!被打击到了!”
“骗人!”研究员说,“你只是觉得好玩吧”
D-14134没有否认。他觉得新奇,这种好奇,就像人听到有趣故事时那样。
“请再多说一点吧!”他恳求,“过去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研究员没有说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看得出来,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D-14134呐呐的缩了缩头。
其实不说,他也知道。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样的人,随波逐流,懒散没有目标,整天无所事事,心思却重。嫉妒埋怨强者,想要有所作为,渴望一步登天,行动时又拖拖拉拉,将责任推卸给别人,关键时怂的猫嫌狗厌。
这样欺软怕硬烂到腐臭的自己,干过什么穷凶极恶的烂事都不意外吧?
车子的晃荡停止了,隔着墙壁,他听到交谈声。
新的站点到了吗?
凝望着天花板,黑暗中,看不清周围的景物。
气温很低,他被冻的身体僵硬,只是右手小臂肿胀的发烫。
上周研究员给他打了一针奇怪的药液,黄澄澄的,看起来像橘子样好吃。
起初,他以为这是站点正在研究的某烈性病毒,还想着自己也要步之前同僚后尘吗,第二天烂在床上,散发着阵阵酸臭味,器官化成了血水从眼眶里溢出来,收尸都没人想去……
但在他无意间瞟见标签后,他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标签上模糊一行,中间有‘反转’俩个字,听上去像是逆向生物工程一样的东西
然后几天前,他在转移前又被打了一针筒蓝绿色的粘液。
之后,他的胳膊在针眼处长出一个偌大的肿包,又痒又痛,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里面乱爬。
他想,自己也许快死了。
真难得,作为抽纸抹布的存在,他居然活到了现在。
好幸运啊!他内心充满了感激。要知道,这种死法在D级人员中是难得的温柔。
大门被唰的打开。
和着深沉的夜色,D-14134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挺拔,胸口的SDP徽章反射着淡淡银色的光,仿佛破碎的月光。
“D-14134,出来!”
“好!”他颤抖着爬起来,摸索着向外走。
高大的男人身侧还站着一个男人。
他压压帽子,“站长,这批就是你们关于SDP-3396的实验品吗?”
“没错。”高大的男人转头看向他,“目前还处在双盲实验中……为了让项目继续下去,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雷夫。”
名叫雷夫的男人的眼睛闪了闪。
他笑道,“当然。你需要什么就说,我们百分百支持。毕竟,这事关人类未来啊……”他意有所指。
D-14134没有听到这段对话。
因为他走出车厢的刹那,就被安保人员一手刀劈在脖颈,深深昏了过去。
昏迷前他只想了一件事,希望新站点的伙食能好一点。
要知道,站点147的工餐是众所周知的优秀,色香味俱全,每年对外餐饮的收入快赶上总部的研究拨款,想想也是夸张。因此,站点147还获得过基金会奖状,多次蝉联‘基金会最具幸福感站点’,西海岸出差打卡必去。
他的口味早被养叼了。
由奢入俭难啊!可他临死前,真的想再吃一次意大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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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香到站点时还剩半条命。阿周那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虽然那水也是站点其他工作人员给她倒的,阿周那只是借花献佛递了过来。
但立香还是乖巧倒了谢,看着阿周那疲惫毫无,闪闪发亮的能上维密走秀十千米不带歇的脸,觉得人和人体质的差别真是大的离谱。
哦不对,阿周那不是人。
那没事了。
差别就算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大,也很合理。
旁边达芬奇在为只有半天寿命的,达芬奇改-家用版空地两用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