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清泉汩汩。
江肆风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清润的视线,小姑娘正歪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见他醒过来,嘴角勾起笑靥。
他不自觉看呆了,脑子宕机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良辰美景。
是清晨六点,一睁眼,就看到了喜欢的人。
“阿肆早安呐~”她笑起来,
江肆风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佯装轻松,“再睡会,还早呢。”
“是你抱我太紧了,压的我睡不着。”
他轻咳着退开,裤子底下顶起小帐篷,耳根子憋的通红,狼狈的转过身。
“嗯……?阿肆你是不想看见我吗?”祝平安小心翼翼戳了戳他后背,看他没反应,垂下眼睑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不是讨厌我呀……对不起啊”这人早晨就拿后背对着她,祝平安眼角边湿润,默默的退的远了些。
江肆风这下哪还顾的上其他,慌忙转身,耳根通红,牵住了她的手指,“不是,没有讨厌,是很高兴。”
他为那些不太纯净的龌龊心思感到无处遁形,所有的一切在她面前都好像显得无比污浊不堪。
祝平安长长的哦了一声,掀开被子去洗漱,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江肆风还窝在床上。
“身体不舒服吗?”
是挺不舒服,但是他看着那双纯澈的眼睛,无论如何都说不出真心话,拉高被子喉结上下滑动,轻轻嗅着被子里她留下的淡淡橘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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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固然美,但期末告急,第二天下午基本上就返程了。
老太太握着祝平安的手,眼里已经有了不舍,“下次有空一定来玩,奶奶给你做竹筒子烤肉。”
江肆风一回头,看见老太太正拉着人小姑娘认认真真量尺寸,祝平安虽然不知道干嘛要量这个,却也极配合。
他顿时了悟,这小老太太,都认准孙媳妇了。
他们走了没多久,庭院里大红色的嫁衣迎风飞起,小老太太一有时间就在阳光底下绣制嫁衣,用了最好的面料最贵的走线,一个人能在午后笑许久许久,
“小满那姑娘穿起来指定好看。”
她不自觉去想,那么漂亮的姑娘穿上,凤冠霞披,得美成什么仙人模样。
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了,粗糙的手指细细抚过金线,眼里闪烁出泪花。
物理竞赛区设在江宜市中心cbd。
江肆风撑着腿靠在机车上,仰着头朝楼上西边的窗户看了两眼。今天周六,也不知道她现在起来没。
他不好意思上去打扰人,站在楼下耐心的等。
日影逐渐偏移,枯草上的露水慢慢消失。
祝平安撑开窗户,隐约看见楼下一个修长的人影,脑子猛地一清醒,外套都没披就往楼下冲。
她额前的刘海都是乱的,呼吸急促,“江肆风,你等很久了吧。”
他笑着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纸袋,“快趁热吃。”都被捂的紧紧,在寒冬里还冒着热气。
说话间,有苍老的声线响起,“小姑娘来,让一让,是您家定制的柜子吗?”
祝平安一回头,看到一个老爷爷佝偻着腰,满脸的沧桑,矮小的身子被压在巨大的木柜之下,几乎要被压垮。
老人家大概是腿不太好,走一步有些轻微的瘸。
她小跑着上去搀扶,江肆风已经快她一步走上前,“老爷爷,我来吧,我年轻耐压。”
说着已经把巨大的梨花木实心木柜往自己的肩上移,老爷爷不肯,“小伙子肩嫩,不行……”
江肆风笑了声,低沉的嗓音悦耳,“那您可就小瞧我喽。”
说着,已经固执的把衣柜移动到自己的肩膀上,他个子高,背着也稍微有些吃力。
祝平安害怕他摔倒,“阿肆你慢点。”
他冲人挑挑眉,步伐稳健,硬是轻轻松松给梨花木柜背上了二楼。
只是脖颈边被磨出一大道红痕,估计是途中不小心被柜角剐蹭了一下。
少年两鬓的发削的极短,清爽朝气蓬勃,微微低着头,任由祝平安踮着脚给他擦着脸颊边的汗。
“怎么样,我是不是大力士?”他这会儿幼稚的冲人比了比胳膊,扬着下巴,骄傲又臭屁。
祝平安冲他点头笑,浅浅的酒窝醉人,“嗯,阿肆好厉害啊。”
谁说他只会打架不学无术,明明是善良的勇士。
老爷爷千恩万谢,江肆风看他腿脚不好,还来弄这么重的活,一时间低下头。
人间疾苦,他又知晓几分呢。
临走的时候,江肆风又偷摸着给老爷爷塞了几张钞票在三轮车的后座。
他想起永安的小老头儿,明明身子硬朗着,还教会了江肆风打拳擒拿,却患病离世。也不知道小老头儿在天堂活的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累不累。
祝平安看着高大的身影立在香樟树边,隐隐透着孤寂,她小跑着上前,从身后抱住了江肆风。
他肯定是想念一个人了吧。
江肆风转过身,揉了揉她绵软的发丝,忽然很想很想低头吻上去。
桃花眼中深情万顷。
她总是能第一个察觉出他所有的心绪,然后把灰蒙蒙的江肆风一块一块慢慢拼好,放到太阳底下晒一晒。
江肆风忽然侧头,眼角周围红红的,“小满我以前觉得我可倒霉,我恨了一个又一个人。”
“可直到现在,我又觉得我无比幸运。”
“我能遇到你,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他说话时眉眼真诚,透着青涩的认真,从前那么冷漠爱玩的一人,如今竟也能说出这种话。
要是陈墨在现场,都能给吓出心脏病,怀疑肆哥是不是被鬼附体了。
搞什么嘛,某个人从前不是花花浪子,千年的狐狸,游戏人间专伤女孩子的心?
祝平安从口袋里摸出草莓味的软糖,塞到他掌心,“本来打算竞赛结束之后给你,那既然这样,就提前奖励我们阿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