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填完之后,曾经下课一起去小卖部的人,也成了几年都见不到一次面的人了。
宋驰被关了好几个月,如今被局里找不到其他理由关押,给放了出去。
他头发全部剃短,紧贴着头皮,眼窝深凹下去。
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宋清梨,写了保证书不再家暴酗酒,宋清梨根本不搭腔,脸色冷冷的。
直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志愿填报的最后一个晚上,他改了宋清梨的志愿。
选了一个江宜市的二本学院,非说要宋清梨以后学个护士,工作稳定。
其实只要宋清梨留在江宜,她就知道她这一生,大概是完了。
这姑娘铁了心闹,哭着求母亲,可惜无人理会,只说“你爸那是为你好。”
夏日的天,亮的早,宋清梨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空洞的往外面走。
不知怎的,她就爬到了市废楼的顶端,从十九楼上往下看整个江宜市,人潮汹涌,如同蝼蚁。
宋清梨抿了抿唇,发丝被风吹的有些乱。
小步的移到了没有栅栏的天台口。
她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那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五点多钟,行人还不是很多,日光却已明媚。
宋清梨往前走了一步,心如死灰。
眼眶发红,薄唇轻启,声音飘散在风里,“沈最,对不起。”
“小满,来生还要和你做朋友。”
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往前。
身后忽然传来一大声呼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上来,“同学,同学不要啊!”
靳绥星喘着气,手指汗津津的,慢慢的靠近,“同学,你过来。我刚买到了什锦记的包子,请你吃一个。”
他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马上到,紧张的头皮发麻。
宋清梨转过身,露出那双被泪水濡湿的眼眼睛,发丝模糊了视线。
靳绥星惊艳于她白栀子花般的脸颊,心口酸空,长这么漂亮,得多痛苦绝望才会选择跳楼啊。
热气腾腾的包子被递出去。
警方,消防队,片刻即到达现场。
事情开始闹大了,有人认出来这就是前几天网上爆红的江宜市理科状元,因为出众的长相,还被叫“最美状元”。
宋驰也来了,夫妻俩正冲一个小姑娘骂丢人现眼,宋清梨神情淡淡的,眼里已没了光。
消防队心一惊,回头恶狠狠的吼了一嗓子,“别说了!”
宋清梨抖着身线往后退,脚后跟已经抵上了高楼的边缘,
“叔叔,你不知道我……这十八年,我没有哪一刻不在如何逃离他们。”
断了线的泪珠子大滴大滴的往下滚,她抬手指人,“下辈子,我做鬼都不要再做你们的女儿!”歇斯底里,硬是把一个安静温柔的姑娘逼成了这样。
废楼梯传来脚步声,匆忙又慌乱,沈最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口猛地一顿,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急的崴了脚差点摔了。
他半天都没出声,近乎无法呼吸,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这辈子慌乱的机会都用在了宋清梨身上。
好半天,才慢慢朝人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指尖微微垂着,声线粗涩晦顿,“宋清梨,回来。”
“回来,我带你走……”
宋清梨哭的更凶了,委屈的肩膀都在轻颤,哭着喊“沈最……”
“我在呢。”
她身子像一块没依靠的浮萍,又好像摇摇欲坠的蝴蝶,再往后退一步即为粉身碎骨。
沈最崴了脚,却没停留的冲上去,把人抱进了怀里。
宋清梨没挣扎,只一直哭,眼睛都睁不开眼。
消防队都松了一口气。
“别怕,我保护你。”他弯腰把人打横抱起,转身步伐坚定。
经过宋驰的时候,那双瑞凤眼早已没了温度,很少能从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身上看到煞气烈烈,
“要想活命的话,就赶紧滚。”
人影走远。他崴了脚,脚踝边传来刺痛,每一步却能走的格外稳。
消防人也急出了一身汗,轻声感慨,“这姑娘还好在这世上有个牵挂的人,不然早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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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江湾区,沈最用温水浸了毛巾给她擦脸,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
“沈最……”她眼泪像是止不住一般,轻轻把头抵到了他胸口。
世上没有救世主。
但这世上有沈最。
“嗯,想不想喝水,我去给你拿。”
他弯腰,指腹抹掉她脸上的泪滴,手指温暖,“乖,不哭。”她抽泣着,指尖揪住了t恤下摆,“再哭就要给眼睛哭坏了。”
沈最今天穿了那件t恤,特别,特别好看。
衬的皮肤好白,薄唇绯色,额上有细密的汗。
宋清梨哭的直抖,一口气都要提不上来,“我改不了志愿了……”
沈最用热毛巾给她敷眼睛,随后把毛巾丢进了水里,“是不是他们把你那张指令卡藏起来了,我已经让人去搜了。”
“掘地三尺也能给你找出来。”
有些人就是心思阴暗到让人难以想象,藏女儿高考报志愿的指令卡,把一个人牢牢的绑死,然后让宋清梨为他们的一生买罪。
宋清梨轻轻点头,靠在他肩上轻喘了口气,“真的可以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眼睛肿的像核桃,不知道一个人哭了多久,沈最很难受,眉眼垂着,一声不吭的给她用冰勺子敷眼睛。
沈最转身,宋清梨喊住他,他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她终于发现不对劲,弯腰过去查看,“你的脚怎么了……”
裤腿被掀起,脚踝已经肿的像馒头,红红的。
沈最往后退了一步,“没事,就不小心崴了脚,明天就好了。”
他刚才还抱着她走了那么远一段路,肿成这样,也一声不吭。
宋清梨心里酸涩如一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