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凌晨三点四十八分。
闷闷的咳嗽声传来,屏幕折射出冷光,沈最手指抵着唇压着声音轻咳,眯着眼看各种报表。
季斐然刚睡醒起来上厕所,看到他床上还有灯光,
“沈最,干啥呢,明早还有个课呢。”
季斐然,是季家的小儿子。京城季家,是为数不多能拿起来跟沈家比的,产业上也有很多合作。
当时两家一合计,干脆把两个人一起遣到美国了。
“哦,我差点忘了,你要早点回家,看小女朋友对吧?”
季斐然套了件黑外套,笑道“到底是哪家小姑娘啊,把我们沈最迷成这样。”
“回国了,带出来见见啊。”
沈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手边堆了一大叠文件,冗长繁杂,眉头锁着,听到这句话唇角却弯了,
“整个京城翻过来,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
季斐然笑着点头,能被沈最看上的,肯定不会差。
他睡意没了,坐在沙发上盘手机,正好刷到一条朋友圈。
[最最给买的。]
季斐然看了眼,哂笑了声,喊沈最,“那个谁,发的朋友圈,是你吗?”
沈最忙的焦头烂额,按了按鼻梁从他手里接过了手机。
眉头蹙的更紧了,目光落在最最两个字上,很少能看见他脸上有鄙夷的神色。
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慌的去拿自己手机,在底下看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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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最被一道雷击中,怔在那儿好一会儿。
“打电话给易冉冉。”
季斐然掀起一条眼缝,看到沈最脸色不太好,“确定?现在凌晨四点不到?”
电话响了几秒被接通。
易冉冉心跳加快,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沈最两个字,咳嗽了两声才说话,“喂?”
“我是沈最。你那条朋友圈什么意思,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俩没这么熟吧。”
季斐然憋笑,还得是沈最,说话直的能把对面姑娘自尊创成小麻花。
易冉冉被他直白的语气弄的要哭出来,“我……”
沈最嗤了一声,语气嘲弄,“赶紧删了,有病。”
电话断了。
那天去美国一家店,刚好那天宋清梨生日,他买了许多礼物准备回国带回去。
沈最心情好,干脆把同行的几个人单子全买了,易冉冉就是其中之一。
他记得那天明明说的是,“我家梨子生日,祝她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同行的人都在打趣,闹着要看宋清梨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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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欸……去哪啊?&34;
沈最神色匆匆,往身上套了件棒球衫,“回国。”
季斐然都惊了,“喂,明天开毕业大会啊。”
“再说吧。”
凌晨四点不到,夜色黑成一团,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
偌大的机场,沈最没通知任何人,出门的时候遇上一场大雨,棒球衫湿成一片。
径直打车去了省委大院,宋清梨的事,他一直都知道。
明白她提早毕业,先下放到二线城市一年,后来又一路提拔,去了省秘书长底下。
真的像他从前祝福她的那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往后倒退的京州火车站,金碧辉煌的钟表转盘,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攥紧。
“帅哥不是京城人吧?别紧张,京城欢迎每一个奋斗的灵魂。”
司机把沈最看成了去哪儿面试的青年才俊,沈最身上还是昨天的衬衫和西裤,板板正正。
沈最笑,距离越近,反而呼吸越发急促。
“行,祝福你啊,一切顺利。”
他递出好几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谢谢。”
“小宋,外面有人找你。”老书记的秘书在门口敲了两下。
宋清梨起身,脑子懵懵的往外走。
梧桐树下,站了一个清隽的男人。瑞凤眼,两鬓的发削短了,露出眉眼,青涩成为过去,肩胛线平直,把白衬衫完全撑开,宽肩而窄腰。
她站在那儿,半天没出声,眼眶却越来越红。
不敢靠近,也不敢转身逃离。
沈最快一步朝她走过来,垂在身侧的手却有些抖,站到她面前,在车上打了一万遍的草稿一个字想不起来。
他声音还是跟当年一样温和,藏不住颤抖的语气,“宋清梨,好久不见。”
好久啊,四年蹉蹉又跎跎。
她头发长了,又瘦了,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白色雪纺衫在她身上有点儿大,黑色包臀裙,朝他走起来的时候步步生花。
喜欢这么一个人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又好像只是刚刚下课,她过来给他说stubborn是固执的意思。
宋清梨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掉进一个有些冷的怀抱。
“有没有想我?”他声线有点沙哑,像是没休息好
沉默让沈最有些想笑又生气,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发什么呆呢?沈最回来啦。”
他慢慢一字一句,“沈最,回来了。”
他后来见到了很多人,形形色色的,漂亮的聪明的活泼的热情的。
但是沈最还是会想起宋清梨来,一个很漂亮,安静的让人不敢靠近的女孩。
宋清梨终于开口,从他怀里挣出来,“你回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明刚才还在美丽的南海,这一句差点把沈最送去北极。
他又好气又好笑,看她这张脸冰的,这么热的心都捂不热,
紧绷绷的睨着人,语气轻又慢,“宋清梨,再用这种我俩不熟的语气跟我说话试试。”
她眼睫轻颤两下,指尖攥成拳又松开。
下一秒,唇瓣被温热覆盖住。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
那些夜深人静,想起沈最那张清隽的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