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江肆风去车库开了一辆法拉利出来,油门闷到底的时候,引擎声震天作响。
黑发被风扬起,整个城市都被甩在身后。
风声,挽留声,嘲讽声,他都听不见了。
江肆风重新去了一趟曾经祝烟安的房子,又去了一趟曾经的家。
到处无一盏明灯,皆为黑暗。
哪里都没有。
完完全全,他没有路了。
于是开车上了高速,一路往城西飙。
呼啸的风声,江肆风没有办法再去说服自己。
四点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周围万籁俱寂,荒凉一片。
经过泾川大桥的时候,桥面宽阔,他直挺挺的坐着,往右边把方向盘打死了。
在最后的片刻,桥边忽然闪出一个身影。
黑发如瀑,散落于肩头,一身皎洁的白色蓬蓬裙。
江肆风拼命踩住了刹车。
轮胎在地面上划拉出剧烈痕迹,法拉利到最边缘的时刻,安然停下。
江肆风抬眼,眼前空旷,什么都没有。
先前那个如祝平安一般的小人儿,根本没有。
是他眼花了。
江肆风扣在方向盘上,忽然哭出声。
哭声被吞没在黑夜里,江水滚滚流淌,奔腾不息。
/
他伏起身,从高速上去,往城西。
一片黑暗之中,他看见了前方的废弃工厂,结结实实的水泥墙。
江肆风闭上了眼睛,没有松开油门,直挺挺的往前。
剧烈的碰撞声,火焰嘭一声爆发……
法拉利被困在一片火光里。
黑夜在吞噬着所有,钱,承诺,过去,未来……
还有一个江肆风。
-
从礼拜天开始的时候,祝平安几乎每晚都去一趟泾川大桥。
前世的时候,她记得的,新闻上好像说那个鼎鼎有名的年轻企业家死于一场坠桥。
被许多媒体报道,纷纷惋惜。
年轻有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太可惜了。
她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天,但是也是快要入夏了。
“小满,你冷不冷?”
宋清梨给她披了件外套,陪着她站在桥边,吹着有些凉的夜风。
泾川大桥风景并不好,尤其是夜晚,很黑。
她没觉得害怕,连理由都没问,乖乖的陪着祝平安站在桥边,往下看汩汩奔腾的江水。
祝平安忽然侧头问,杏眼很亮,“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宋清梨呼吸滞一秒,应“信”
她笑道,“要是有前世,我们应该也是朋友吧?”
祝平安不言语,眼里有淡淡的水光
是朋友。
这辈子的宋清梨没有自杀,没有死在一片恨意和怨诽之中。
嫁了一个好人家,还有了孩子。
所以祝平安相信,她一定也能护住江肆风。
只要护住了江肆风,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也就了了。
不算白来一回,也知足了。
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城西法拉利撞墙起火!]冲上热搜。
周白安从医院赶过去的时候,连滚带爬的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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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辆车的车牌号,跟江肆风的一模一样。
他到的时候,火已经被灭了。
红色跑车的前端,因为撞击和燃烧,不忍直视。
新闻记者,加上救援的人群,里里外外,水泄不通。
周白安扒开人群,头发乱成鸡窝一般,喊道:“江肆风,江肆风……”
他浑身软成烂泥,站都站不住,周围的人都说,
“节哀。”
他朝周围的人歇斯底里吼道:“闭嘴,都给我闭嘴!”
第二个到的是祝平安。
路全被堵死,沈最的车过不去,她跑了将近一公里,到的时候身体已经虚脱。
浑身都很脏,像个小疯子。
人群不知怎的让开,祝平安看到那辆红色超跑,和前世一模一样。
膝盖一软,一下子跪下来。
火灭了,前面的引擎盖都烧毁了。
周白安疯了一般冲过来,那样的架势活生生像是要杀了祝平安,
“你不是不要他吗?!”
“你滚啊,滚……”
沈最把人按住,几个保镖上来把周白安拉走了。
宋清梨红着眼睛,把人扶起来。
救护人员喊,“家属,谁是家属?”
祝平安神经麻木,却转过头,说“我是。”
她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来,签字。”
祝平安看到了江肆风,他身上已经被医护人员插了许多仪器,西裤上都是血。
白衬衫上,西裤上,浑身上下都是血,还在往外不要命的流。
她跪着爬过去抱住他,下巴贴着他的额头。
忽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江肆风,你醒醒……”
江肆风不理人,眼皮的褶皱很深,侧脸下巴边还被前挡风玻璃扎伤了。
她温热的唇瓣贴在他脸上,握住了他的手。
温热的眼泪大滴大滴砸在他脸上。
她抱着不放手,医护人员没有办法,也不忍心,一起带走了。
短短的那么点路,祝平安哭的撕心裂肺,
“醒醒,对不起,醒醒……”
她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不停的道歉。
但是这一回,无论祝平安怎么道歉,他都不醒。
“我不是不要你,病了……没法要你”
男人的小拇指轻轻动了动,最后没力气抬起来,又陷入了寂静。
……
手术室大门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