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苏玧安静地吃着饭。听到这里只粗暴地扯了江小凝一把:“你闭嘴吧。”又看看我道:“小玉,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这也不是小凝一开始就能预料得到的。小凝一向敬重他的母亲,你不如就大人大量放过他这一回!哦对了,你之前想要的那本书,小凝早就给你借来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给你。”
江小凝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皮:“你跟他说这种事做什么?还放过,我做错什么了要他放过?”
苏玧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小凝:“这些事情不都是因你而起吗?别说林秀了,就连聂英子那个丫头,不是你的冤家吗!说不定他就是要跟你过不去才会找上小玉,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
江小凝:“那照你这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都该怪我咯?”
苏玧理所当然地道:“难道不是吗?”又看着我:“小玉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就是个自私的家伙。自以为是,想什么是什么。别说林秀了,就是聂英子那个丫头也和他是好几年的冤家了。那聂英子被人称为‘魔女’,其实就是天真可笑了一点。因为嘴上讲义气,动不动就是话本里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那套,才前后找了小凝好几次麻烦,非要押着人去给他的朋友们道歉。为什么要让他道歉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所以啊,说起来这一切就该怪他。我看你还是别原谅他算了。他敬重他母亲是他的事,这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江小凝气得脸色铁青,突然拍案而起,抓起旁边的食案就朝我砸过来——
我吓得闭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预料中的打击迟迟没有落下,才意识到不对劲。抬头一看,原来他悬在我上方的食案竟是一个保护。只见他将食案用力往外一推,一个女子便尖叫着摔倒在地,怀里的食案连带着饭菜汤水也泼了自己一身。
这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惊得整个食堂都安静下来。江小凝起身拉我离席,绕开了这一片狼藉往外走去。还在吃饭的苏玧也索性收拾收拾端着食案跟了出来。
一行刚走到门口,身后又是一阵巨响。三人回头去看,原来又一个女弟子端着饭菜摔倒了,自己也同那满地的饭菜汤水扑了个满怀。“啊!!”那女弟子尖叫着朝过道旁边正坐着吃饭的一个女弟子看去。那摔倒的人是林秀,而被他怒目而视时还在低头吃饭的正是喓喓。
那位林家女郎被同伴搀扶着艰难爬起来,跟在身后的聂英子却走上前去,质问喓喓道:“又是你!你是故意的吧!”
江小凝要拉着我继续往外走,我用力挣开他的手:“等等,有好戏看。”
江小凝抄着双手叹了口气:“不过就是几个女弟子打打闹闹,有什么看头?”
苏玧:“我倒觉得挺好看的。”
我:“可不是普通的打闹,喓喓可是会武功的!”
“你认识?”江小凝道。
“嗯,他是我朋友,之前聂英子来找我麻烦时就是他帮我解围的。”
闻言苏玧已经蓄势待发地在附近胡乱找了位子放下手里的食案,一面吃一面站着看戏。苏玧手里端着碗,凑过来:“听说你这个朋友挺厉害的,原来他会武功啊!”
我:“是啊。”
江小凝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这就是你那个朋友啊!”又转头和苏玧解释:“你忘了,那天和三年丙所的马球赛,他就是人家找来的替补帮手。虽是个女子,赛场上却半点也不输我们,抢球的时候还差点把张郭弄下马。”
“哦哦,就是他啊!”苏玧深吸了一口气,连忙睁大了眼睛继续看过去——
此时的喓喓还没放下手里的筷子,只气定神闲地仰头看了聂英子一眼:“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聂英子看起来很生气,可还没等到他做点什么,旁边一身汤汁油水淅淅沥沥的林秀就先从身后一个路过的女弟子的食案上随手抓过来一碗色泽青翠的青豆,毫不犹豫地朝那坐着的喓喓劈头泼了过去。
——
青豆,口感柔软绵密,有一种独特的水淋淋的青草气。
——
苏江二人紧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却看见喓喓一把抓起来手边的食案,不仅替自己和身边无辜被祸及的同伴们完美地挡住了那些凌空飞来的豆子,还转而将食案一抖一甩,把豆子小兵顺手洒向了面前的聂英子,二人都呆住了。只可惜了那撒了聂英子一身的豆子!
聂英子这时已经被愤怒点燃,只招呼身边的同伴纷纷拿起了手上现成的饭菜朝葛喓喓泼了过去。好在闹事者周围被波及到了的人都已经匆匆退散,满脸慌张又愤怒地端着自己的食案,不约而同地挨挨挤挤躲在了一边。坐着的喓喓也已经站了起来。
喓喓从容不迫地左闪右避,最先泼过来的一碗嫩滑可口的鸡蛋羹扑了个空,被摔在案台上碎成了一地渣。紧接着一碗清香四溢,口感爽脆的薇菜也被他抓过聂英子来挡住了。再之后,一碗很好下饭的,能让人尝到竹香的笋片炒肉被葛喓喓将手一拨,就转而泼到了出手的那人身边的同伴身上;还有一只手,方才高高举起,就被葛喓喓按了下去,于是那碗青青绿绿,我都还没尝过的东西被径直扣在了那人自己的头上……
就这样,一阵混乱的惨叫声中,聂英子连同他的包括林秀在内的三个同伴,全都自食恶果,落得一身狼狈。
喓喓的动作其实并不花哨,只是干脆利索,充满了果决。因此直到这时,他们都还不知道面前的人有多深不可测,只觉得自己被命运愚弄了一般,在周围的阵阵惊呼哗然声中越发地恼羞成怒。然而一声高声叫喊突如其来地穿透了整个食堂:“你们在干什么啊!这些混丫头,好好的饭菜啊!不许走!都给我报上姓名来!别跑!……”
闻讯而来的几个厨娘挥舞着勺子铲子从后厨里赶了出来,可这帮姑娘早就狼狈地推搡中闻风而逃,一转眼就没入了人群再难寻去向。
看着两个厨娘满脸倒霉、低声骂骂咧咧地清理着残局,我不禁为那跌了一地的菜感到暗自惋惜。舅舅从小就教导我要节俭,尤其是西北因连年大旱而闹饥荒的那几年,不仅鼓励百姓耕种,号召全国缩衣节食,还身体力行地把从外公那辈的一餐三十三样菜色削减到了一餐十一样菜色,只有在一些重要的日子才会恢复祖制。
苏玧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