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了睡意。意识消失前他想着,若她不是特务,又心智坚定至此,自有她的梦想,届时自己能带得走吗?
沿海清晨的雾气夹杂着腥咸潮湿的味道一阵阵袭来,孟图南一直闭着的眼缓缓睁开。她的视线模糊,像被蒙了白色的纱,这个世界以一种光怪陆离地姿态闯进她的眼中。
天空不再是蓝色,它倾倒了天地,黑色土壤中悬着着五色的沙粒,风也有了形状,拖曳着细细的尾巴扫过万物。光影斑驳中有胶片轮转,一桢桢放映着枯叶蚕食着腐虫,淡紫色的水合铁离子晶体在放着电。空气流动的声音刮过耳朵,传来深谷里持续的长鸣。函数线条跳着舞扭来扭去,元素特征谱线长了嘴在喋喋不休吵着要加速,黑洞里溢出的粒子跑得飞快,唱着歌轻易就穿透了不可逾越的势垒。
当能量不再守恒,释放更多能量的一方是否能以绝对优势保持不变?另一方逃逸,从白洞中生成后能否重新回到当初尚未分配的时态?比量子纠缠更擅长感受变化,不论任何是否保持形态不变。
台灯成精了,顶着蘑菇的模样,撑着圆乎乎的伞盖,对着她的耳朵不断地,咋咋呼呼地输出这些荒谬的理论。她视物困难,嗓子也火辣辣地疼,万物落在眼球中都成了波浪卷,有高有低,有褶皱有拉伸,自然能量从气态变作液态,不经处理又流了满地。
她隐约知道这是解毒制剂在发挥作用,这本就是对神经突触地一次再发育,它强迫感官清晰,神经枝桠发叉,脑部经刺激极其剧烈地外部刺激后才有那么微乎其微的可能激活部分功能。顶叶、额叶、角回和海马,人类至今脑开发程度也只10%,解毒制剂又何尝不是一种脑科学研究的成果?
实验用的动物至今为止,只一例绵羊突变的记录。它在被注射解毒制剂后突然变得狂躁,力大无穷,关押的羊圈大门被它用角顶开,然后穿过冰冷漫长的机械通道后,竟解开了密码锁。
羊角顶破了四个数字按键屏,大门啪嗒一声开启后,一只猩红眼睛的羊踩着月光从里面出来。若不是实验室被监控全覆盖,那么这件事就不会被发现,乃至解密。因为从绵羊行为异常到暴毙在草堆里不到24个小时,等第二天来做实验的科研人员驾车赶来时只剩僵硬的羊的尸体。
他们在看过监控记录后即刻解剖了这只绵羊,发现它的脑容腔里的神经纤维明显比其他绵羊的更多更密集,但主管短期记忆的颞叶并无变化,他们对此进行了长达十年的研究,最终也只是猜测神经突触增加,它们被包裹在脑灰质中难以被清晰地测算。
实验小白是乘以万计,但人类用了如何谁也不知道。这才有了海雕国七年三十六人消失的恶性杀人事件。舆论汹涌,国会都压不住,但最终都被资本举重若轻地抚平了去。
这才有了孟图南手中的三支解毒制剂。
她与魔鬼作了交易,献出的是实验数据,得到的是渺茫却唯一的生的希望。
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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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她瞪大了空茫的眼,用那持续疼痛着的混沌的大脑思考着这件事,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乔纳森不会容易叫自己离开,他的信任到顶了也就这样而已,他是个资本家,也会是个优秀的政治家,他怎会做亏本的买卖?
可她不能再待在海雕国了,乔纳森要与她结婚,要她全力以赴为军队做研发,要制造军工武器,要制霸全球。她掌握的技术绝不能成为攻打自己家园的利器,不能杀死自己国家的军人,屠戮平民,无论当年因为什么被送出国去,都不能成为叛国的借口。
生命固然可贵,但她因那日盛丰明伸出的援助之手而获重生后,余生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她无以为报,又没有什么旁的执念,虽出国前有了龃龉,说恨还是不恨都太单薄,她只想欠别人的都还了,然后再只做自己。
她轻叹口气。
只是这样轻的叹息却惊动了抱臂睡着的凌峥嵘,他看了眼时间,四点一十七分。她怎么醒了?是饿了吧。这么想着,他想起晚上舒敬打来的饭是酱菜和蛋炒饭。虽然放冷了,但先垫垫肚子应该没问题。早餐要等到六点,那会儿再去就打些粥面之类的吧。
这么想着他放下架起来的大长腿往厨房走去,眼风扫见门旁边的垃圾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