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民宿开了差不多三年,陈涧看着盖起来的,那会儿小镇刚开始弄,不同风格和定位的民宿开了不少,陈涧眼看着倒的也不少,枕溪算是撑得久的了。
要不是三楼半年前死了人,估计还能再撑一阵儿。
虽然就是定了性的自杀案,但传得还是很邪乎,这楼方圆五百米没人愿意靠近。
钱宇跑的时候还欠了陈涧工资,让他自己进来拿东西。
但没给他钥匙。
非常欠。
陈涧倒是经常来,但没拿过这里头的东西,门打不开,值钱玩意儿都是大件儿,他也拿不出去,但凡把门弄开了拿了出去,钱宇转头就能告他个盗窃。
他进来是因为这儿的床垫很舒服,他来睡觉。
鬼楼传言越邪乎,就越清净。
特别是三楼。
陈涧轻手轻脚地顺着楼梯上了三楼,在自杀那个屋斜对面这间,就是他收拾过用来睡觉的,昨天把包还扔这儿了。
就跟每次来的时候一样,翻进二楼,楼梯上三楼,打开这个没锁的房间,然后开灯,这是整个楼里唯一能开灯的房间,他从外头接了线过来。
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具体说不上来,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但只犹豫了半秒,陈涧还是拧开了门锁。
别的房间没水没电没收拾住不了人,就算单羽他俩敢住,也不会选个跟命案现场对门的房间。
进屋,随手关门。
传言是传言,他也还是担心鬼会跟进屋的。
下一秒他就停在了原地。
房间里的空气一直带着淡淡灰尘味,今天的灰尘味里却夹杂着隐约的海水的气息。
香水?
没给他思考的时间,房间里的灯紧跟着就亮了。
单羽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他。
这是陈涧从未设想过的场面。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住下就算了,居然还挑了这个屋!
他僵在进门两步的位置,不知道是该打个招呼还是转头就走还是跳窗还是说声对不起迷路了再跳窗……
直到他看见了单羽轮椅旁边斜靠着的一根棒球棍。
人是等在这儿准备打贼呢。
陈涧没再犹豫,往后错了半步,伸手去开门的时候防着单羽偷袭都没敢转身。
但单羽的动作比他快,抄起棒球棍的时候陈涧手都还没碰到门把儿,就看见单羽拿着棍子猛地往他这边一甩,棒球棍在空中飞速旋转着向他抡了过来,听风声就能判断出这玩意儿是金属的。
完了。
这要砸脸上怎么不得瘪一块儿进去……
不过球棍就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似的,在距离他半米远的位置的地方落地,一声清亮的金属撞击声过后,又反向旋转着回到了单羽手里。
前后不超过一秒。
陈涧手还悬在空中向着门把儿的方向。
操。
挺牛啊?
“还带遥控呢,”单羽把棒球棍放回轮椅旁,低头转了转另一只手上的电灯遥控器,“挺先进。”
“三十块包邮。”陈涧说。
单羽抬眼看了看他。
“我……”陈涧看了一眼窗户。
“一会儿拿了包从门走,”单羽说,“跳窗不至于。”
“我是想从房门走呢,”陈涧看着那根棒球棍,“有个棍儿它不让啊。”
“我说一会儿。”单羽仰头靠在轮椅上。
“行。”陈涧也没再说别的,靠着旁边的椅背,放弃了逃跑计划。
“你跟钱宇熟吗?”单羽问。
“不熟,”陈涧说,“只是认识,这小镇上本地的做生意的,就那些人,大家相互都算认识。”
“哦,”单羽转着遥控器,“里头那屋子,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一对情侣在里头自杀了。”陈涧说得很干脆。
“自杀不是吃药之类的么,怎么一床血。”单羽看着他。
“吃了,然后也割了腕,”陈涧说,“血都渗床垫里去了,可能怨气挺大的,有人听见这儿晚上有人说话,还有人哭。”
“这样啊。”单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你听到没?”陈涧问。
“没,”单羽打了个呵欠,“可能得再晚点儿吧。”
陈涧没再说别的,这个单羽胆子的确挺大的。
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问没问完,反正看这样子没有让他拿包走人的意思。
于是他也问了一句:“你是专门在这儿守着的么,怎么知道我住这间?”
“就这间有电线拉进来,”单羽笑了笑,“我只是猜有人住这儿,不知道是你。”
“我也不住这儿,”陈涧别的可以不解释,这一点还是想说清楚,“我只是偶尔会进来……睡个觉。”
“嗯,”单羽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包,“走吧。”
陈涧看了一眼棒球棍。
单羽没看他,但双手交叉着握在了一起。
陈涧过去拿了包,转身快步过去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他要关门的时候,单羽又叫了他一声:“卷毛。”
说实话陈涧非常想装没听到,你有本事开着您的轮椅追过来啊……但他今天理亏,所以还是停下了,看着屋里:“嗯?”
“这个帮我带给刘悟。”单羽扬手把一团东西扔了过来。
陈涧接住了,是一个充电器,他愣了愣:“带哪儿去给他?他没住这儿么?”
“路口过去点儿那个民宿吧,具体不清楚,”单羽说,“你不是跟这儿所有的老板和本地人都认识么,打听一下吧。”
“……行。”陈涧把充电器塞包里转身走了。
刘悟就在路口那家小民宿,距离鬼楼太近了,生意最近也不行,今天估计就刘悟一个客人。
陈涧都不用打听,看灯光就知道。
“罗姐,”他走到前台,“我进去拿东西给那个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