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种种分明是在提醒她,这是庆历二十年、相府江家的雪天!
也就是在这一年,江东鸿在赏梅宴上迷奸了平乐郡主。
苍天有眼,竟叫她回来了!
前世的不甘与怨恨纷纷涌上眼眶,逼得她滚下两行热泪。
房内,江东鸿已急得来回踱步。
“无论如何,先进宫!”欧阳绣攥紧了江东鸿的手,脸上亦生出一抹坚毅,“放心,娘绝不会叫你有事!”
江东鸿眼睛一亮:“娘,您有法子了是吗?”
门外的江轻尘心下却一片清明,欧阳绣又能想到什么法子?
无非是让江轻尘这个相府三公子去顶罪罢了!
片刻后,欧阳绣与江东鸿出了来。
见江轻尘跪在原地,欧阳绣松了口气,秀眉一挑,“换身体面的衣服,随我进宫!”
一刻钟后。
载着相府家眷的两辆马车,缓缓向宫中驶去。
江轻尘一打帘子,遥遥望向了走在前头的那辆马车。
此时,欧阳绣应当是在一字一句地教着江东鸿,待会在殿上如何将事情都推到她头上吧?
否则以江东鸿那脑子,前世如何能在殿上说出那样一番滴水不漏的话?
一声婉转的声音却在这时拉回了江轻尘的思绪。
“姐姐,你说,皇上为何突然召我们进宫?”
“瑶儿瞧母亲和哥哥担忧极了,也不知是怎么了。”
江轻尘却听得心头冷笑。
不知道吗?她又怎会不知呢?
前世,正是她当着皇帝的面,声泪俱下地诬告江轻尘强了平乐!
江轻尘淡漠地拂开她的手,声音冷漠而疏离:“不过是皇上召见,咱们又未做亏心事,紧张什么。”
江瑶歌俏脸一顿。
“姐姐今日怎么了?怎么瞧着这么不痛快?”
她亲昵地挽过江轻尘的手,半撒娇的道:“哦——瑶儿知道了,姐姐又为着自个儿不能以女儿身生活烦闷了,是不是?”
“妹妹过几日便让爹娘给你恢复女儿身,他们素来疼我,定然会同意!”
这话说的是善解人意,可眼底分明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
江轻尘勉力压下心头的讥讽,理了理自己银灰的男式斗篷,淡声道:“妹妹对我当真是好。”
话音未落,马车却猛地一颠簸。
江瑶歌秀眉蹙拢,猛一撩帘子,待要好生教训马夫时,却见车道前头乱作一团,行在前面马车的欧阳绣低声呵斥道:“有刺客!快调头走土道!”
江瑶歌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躲进马车,一片混乱中,江轻尘却忽然撩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她迎着风雪,向着那混战奔去。
“欸姐姐,你做什么去?”
“逞英雄去了呗!”
“别管她!她要发善心便自个儿发去,死了别来怪我们……”
耳听得欧阳绣等人的马车转道,江轻尘脚下也越发地快了。
她并非是在发善心,而是在救自己的命!
这时。
一辆奢华的车厢忽地翻倒,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孩竟从车窗飞跃出来——
云阳公主惊慌叫道:“庆安!救救我的庆安!”
江轻尘眼眸一沉,飞身一跃,张开双臂向庆安世子奔去。
几个翻转,她抱着庆安世子滚到了马车边上。
头撞上车轮,发出嘭地一声,便在她被眼前昏黑之际,一道银光打来,却是一把钢刀正从她头顶砍落!
倏地放大眼眸,多年的沙场经验叫得她灵敏地侧过身子,直滚进了马车下。
铮——
一把银剑横空出世,稳稳接住了钢刀。跟着剑尖翻转,竟将钢刀挑得飞起。
刺客尚未回神之际,那把银剑却已刺穿了他的咽喉!
江轻尘闭住呼吸,卧在马车下注视着这一切。
混乱中,那人的声音清冷凛冽:
“说!是谁派你们来行刺公主的!”
回应他的,是唰唰的砍刀声。
那白靴落定在马车旁时,官道中已横尸遍野。
他从马车上接下了云阳公主,冷漠的声音中却多了几分温情:“姑姑,没事了。”
“长涯,所幸你来了!可是……”
云阳公主惊惧的声音抖得厉害:“我的孩儿!庆安……”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公主放心,世子安然无恙。”
竟是从马车下传出的?
云阳公主望去,只见得一个瘦小的少年怀抱着婴孩,正艰难地从马车下挪出来。
她又惊又喜,慌忙抱回了庆安。
江轻尘如释重负,下一瞬,靳长涯竟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扶坐了起来!
“身手不错。”
江轻尘周身跟着一颤。
靳长涯……靳长涯……
那个对她情根深种的靳长涯!那个因她而死的靳长涯!
何其有幸,还能再遇见他!
“你是……”一旁的云阳公主紧紧搂着庆安,情绪已然平静下来,看着面前有些面生的江轻尘,神情略微疑惑。
“江轻尘参见公主!”
“江轻尘?你就是相府三公子?”
云阳公主凤眸微眯了下,“听闻皇上今日召见相府家眷,如此说来,刚刚逃离的两辆马车是相府夫人的车了?”
“正是。”江轻尘微低着头请罪道,“嫡母说皇上召见,天命难违,需赶紧进宫,还望公主恕罪……”
“行了,不必替他们辩解,本宫自有判断。”云阳公主睨了她一眼,轻哼道,“你倒是个有勇有谋的孩子,说吧,你救下了我的庆安,想要什么赏赐?”
江轻尘等的就是这一句!她眼眸微亮,声音坚定:“求公主赐赦免令。”
他竟敢开口要这个!
云阳公主微眯的凤眸中平生出几分警惕,饶是淡定如靳长涯也不由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