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瓷瓶摔在江瑶歌脚下,七分八碎的瓷片沾着水渍,染污了她的绣鞋。
春桃缩了缩身子,拎着食盒的手紧了紧。
江瑶歌望了眼自己鞋面上的水渍,细眉攒起,对着屋子里伺候的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江瑶歌才将食盒放在桌案上,一一摆好,才向着欧阳绣道:“母亲,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欧阳绣被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折磨的不轻,她已经不能在控制自己的脾气,见人便骂,稍稍不顺心便砸。
江瑶歌将欧阳绣素日里最爱的点心摆过去,“母亲,越是这时候,你越不可破罐破摔,父亲厌恶蛮横粗鄙,喜欢刘清月那般乖顺的女子,你何不同她学学这驭夫之道?”
欧阳绣抿着唇不言语。
“人外有人,如今我们在府里的地步大不如从前,若想重新拿回自己的东西,方才女儿同您说的话,您可要好好思量才是。”
欧阳绣近些日子消瘦不少,少了那股子庸贵之气,多了些刻薄尖酸,可自己女儿的话,她还是听得进去的。
她满眼不甘,“可纵然我学会了又能怎么样,那刘清月比我年轻漂亮,之前我唯一可以依仗的娘家也没了,这要我如何跟她斗。不如……”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毒,握住江瑶歌的手,“一不做二不休,将她除之而后快。”
江瑶歌沉思片刻,才反握回去,眼底冰冷一片,“好,挡了娘前路的人,我替娘来除掉。”
可许是江轻尘提前叫素月捎来口信,要刘清月提防这暗处的毒箭,她也重视起来。
院子里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才留下的,就连那每日饮食都是谨慎万分,试吃的小厮都有三个,竟叫江瑶歌一时寻不到下手的机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到槐月,经过这些日子的精心调养,江轻尘的病已经痊愈,身上的刀伤竟一点都没落下疤痕,她的脸色也较之前好太多,充盈又白皙,肤质细腻又嫩滑。
素月看了都忍不住惊叹,自家姑娘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变得愈发的水灵精致。
伤才好,她便按捺不住自己,小心翼翼的从匣子里拿出那本剑谱,修习起来。
她悟性极好,人也聪慧,又有前世的底子在,想要彻底领悟这套剑法并不难,不过四天的时间,此套剑法便被她用的游刃有余。
须臾将军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连声称赞江轻尘是练武奇才,给他张脸。
此时春色悠然,风中都是桃花的香甜,宣业端了点果子来,殷勤的为他这个未来的“媳妇”服务、
被旁边的靳长涯拿眼神轻飘飘一扫,又梗着脖子,分外憋屈的给他送了一份。
须臾将军见了不免眼红,直骂那小兔崽子,娶了媳妇忘了爹。
宣业不以为意,瞅着眼前愈发漂亮的江轻尘痴汉笑。
须臾将军没眼看,索性对着江轻尘二人道,“轻尘这些日子剑术见长,本将军甚是欣慰,今日,本将军心情好,带你们去军营里开开眼。”
一听说要去军营,江轻尘眼神亮了亮,将嘴里的果子咽了下去,笑着回到,“能去军营长见识,是轻尘的福气。”
她是上一世大半辈子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现在又要去重归故地,想想都热血沸腾起来。
靳长涯见她这般,脸上的神色柔和的不像话,他弯了弯唇角,垂下眸子,光线不变,瞳孔里似水晶般澄澈矜贵。
宣业一听靳长涯也要去,登时急了,这个蔫坏又漂亮的太子哥哥,万一趁他不在勾引他未来媳妇可怎么着。
“爹,宣业也要去。”
须臾将军纳闷,“平常我说领你去,你跟黄花大闺女似的抵死不从,怎么今日还要上赶着去?”
说来惭愧,他这个儿子,不爱武功爱女红,长得白白胖的,个子也拔高,偏偏生出了一身娇气。
宣业一听脸都红了,偷摸声的瞪了靳长涯一眼,忸怩了半天没说话。
还不是怕有些人对他的小媳妇图谋不轨。
靳长涯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逗他,“小公子没去过军营,大概不知道哪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宣业抬头。
他眉眼里盛着笑,慢条斯理道,“想要入军营,得先受住守卫曹育才三拳,三拳后,你若还有气,便可以进去。”
宣业后背一僵,却见那太子又坏心眼的来了一句,“哎,看来曹育才手底下的孤魂,又要多了一个。”
军营设在城南郊外,依山傍水,后来有一大片葱郁的林子。
江轻尘想起方才宣业被吓得惨白的脸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连忙捂住嘴,却见那走在前方的靳长涯身形一顿,朝她看过来,眼底意味不明。
她僵在那里。
他眯了眯眼,朝她勾了勾手指,声音冷的不近人情,“跟紧点。”
江轻尘抿了抿唇,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军营里的士兵都在操练,一阵阵粗狂嘹亮的喊声夹杂着冷兵器的敲击声,直叫人心潮澎湃。
见太子等人过来,曹育才挥了挥手,命令他们停下,“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将军。”
他眼神在江轻尘身上打了个转又收回,也没问,便领着他们下了营地。
营地里忽然出现了个水灵灵的姑娘,底下的糙汉子们立马沸腾起来,有人认出来她,失声叫到,
“这不是那日在大殿之上大败耶律的江府三小姐吗?”
此话登时在人堆里引起轩然大波,众人放在江轻尘身上的目光立马变了一种意味。
“有什么了不起,左右是一个娘们,再厉害还能抵得过我们上场杀敌?”
“就是,不过会点花拳绣腿的功夫,胡乱吹嘘什么?”
江轻尘落在最后,那些人的话无一遗漏全部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倒是没什么大的波澜,一笑任之,却见前面的身影一顿,停了下来,众人不知所以,跟着愣在原地。
靳长涯面如寒霜,黑黢黢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一方脸怒眉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