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倾城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耳边仍旧回荡着他方才的话。
恩赐,惩处。
谁给她的恩,谁赐她的惩处?
她的命由她定,他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纵然逆了天,她也觉不允许自己被人当做提线木偶一般操控。
她江轻尘,只是,江轻尘!
屋内的叫骂声愈发的刺耳,江轻尘回过神,转身进了屋子。
江东鸿被他当众打了一巴掌,登时翻脸,江承畴说一句,他有十句顶回去。
气的江承畴跳脚,直言要同他断绝父子关系。
见自家哥哥同父亲这般吵,江瑶歌坐不住了,连忙上前拉开他俩,挡在他们中间。
“父亲,哥哥,你们不要再吵了,母亲还在这里,你们当真想要母亲走的不安心吗?”
江东鸿一愣,僵着身子望向那摆在堂中央的棺材,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他纵然在忤逆乖张,却也忌惮自己的母亲,拳头紧握了握,又张开,终于崩溃的蹲下身来,捂着脸大声哭起来。
江承畴怒气未消,被刘清月扶着坐到一旁去。
江轻尘见这屋里一团乱糟糟,方才又从外头听见了里头的喧嚷,怎么会不明发生了什么事。
穿堂风冷峭刺骨,江轻尘拿了件披风过来,盖到江承畴腿上,仰头道。
“爹爹,这灵堂偏僻阴冷了些,您膝盖一到阴雨天便泛痛,可要仔细着。”她看了眼抱头痛哭的江东鸿,嘴角勾了勾,又换做一副忧心的样子,
“您别生气了,大哥因为丧母之痛一时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您不放在心上便是了,父子哪有隔夜仇,方才的话,可大可小,日后莫要再说了。”
刘清月也在一旁附和,“是呀,轻尘虽然是最小的,但也是最懂事的,她这番话,说的让我听了都觉得感动。老爷,您可莫要积郁于心啊。”
江承畴叹了一口气,见身边还有他们两人宽慰,心中总算是得到了一丝慰藉,
“夫人说的对,轻尘虽然年纪最小,天资却最聪慧,也最懂事,我江承畴总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他们两个嫡出的还好生生的站在这里,轮的上江轻尘那个庶出的出风头吗?
江瑶歌见他们三人一家和睦的样子,又想起自己母亲尸骨未寒,心中不免凉了半截,她手中绞着洁白帕子,面色因为嫉妒扭曲的狰狞。
江轻尘,休要得意,日后有她的好日子过!
初五,天朗气清,江轻尘寻了个由头,终于离开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家。
许久没拿剑了,她都有些生疏,遂骑着马一路去了须臾将军府。
院子里的梅树落了花,光秃秃的枝丫显得有些萧条,须臾将军觉得空落落的。
命人移过来几株海棠,现在正值花期,桃红、粉红、橙红色花萼争先恐后,开的正盛。
江轻尘到底是天赋异禀,几场剑术下来,竟丝毫不吃力,反而愈发的流畅轻盈。
须臾将军看了忍不住连连点头赞叹,同一旁的靳长涯吹嘘,索性靳长涯也不是个话多的,他说什么,他也不反驳也不接茬。
靠在藤椅上,长睫微微垂着,在眼部底下投下一道阴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将军自吹自擂了良久,却见靳长涯始终兴致不高,干脆闭了嘴,专心致志的看他宝贝徒弟练武去了。
“神仙姐姐。”宣业拎着食盒匣子跑过来,边跑边叫,兴致勃勃。
江轻尘闻声停下,额上沁出一层细汗,她顾不上擦,因为宣业那个小胖子直接扑进她的怀里,抱着她不撒手。
靳长涯似乎是才回了魂,眼皮上抬,倦懒又冷漠的盯着两人。
江轻尘抱着他过来,温柔的笑笑,“你这盒子里装得是什么呀?”
宣业鼓着腮帮子,小手在食盒上摸索了一番,盖子被掀开,里面赫然出现了两颗颗粒饱满的糖葫芦。
糖衣丰盈,在阳光底下熠熠发着光。
他献宝似的递过去,“神仙姐姐,宣业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嘴上甜了,心自然也就跟着甜了。”
江轻尘歪头笑了笑,指着靳长涯他们两人道,“可是我们有四个人呀。”
宣业一副震惊又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们两个大男人,吃什么糖葫芦!”
须臾将军扶额。
江轻尘笑的更欢了,她蹲下来同他平视,丹凤眼里都是暖意洋洋的光彩,“谢谢你呀,不过,我不伤心。”
“啊?”可姐姐的母亲不是?宣业懵了。
江轻尘一本正经的跟他扯皮,“宣业,你还小,你不懂,这人的死法千奇百怪,有病死,有老死,有自戕而死,还有,该死,自己作死,不得不死!”
她掐掐他的肥脸,“这种人啊,死了也不值得同情的。”
宣业年纪尚小,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死不死的,死亡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吗?
靳长涯嘴角勾起狭促的笑意,他打趣道,“宣业,看见没,日后遇上这种人,一定要躲得远远地,不然当心被她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啊。”
江轻尘瞪他一眼,撇了撇嘴没出声。
宣业听不懂,却也知道他没说什么好话,哼了一声,高傲的将脸转了过去。
靳长涯被两个人嫌弃,也不生气,伸手将食盒中的糖葫芦抢了过来,宣业见自己的糖葫芦被抢,瞪大了眼睛,伸手去够。
“还给我啊!臭殿下!”
他眯眸而笑,隐隐有些危险的意味,“你说什么?”
别看宣业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同他斗嘴,可是他若是真生气了,宣业也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而偏偏,他生气同别人不一样,爹爹都是板着脸,一看就是生气了,而他总是笑着,宣业年纪小,世界简单,压根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情绪。
宣业抿着嘴,小脸鼓了起来,委屈的看着地面。
江轻尘忙将他抱过来,安慰他道,“太子哥哥是同你闹着玩呢,他怎么会真的吃你的糖葫芦呢?太子哥哥懂得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