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水面上溅起了激烈的水花。
不出一刻,她便冒出了水面,四肢飞快的朝着岸边游,神情罕见的有些惊慌。
可没等她游到岸边,天空顷刻间变了脸,黑压压的乌云布满了天际,几乎是转瞬间电闪雷鸣,狂风四起,树枝水面翻涌成浪,似乎昭示着有什么大人物降临。
江轻尘浮在水面上,目光随着水下面的东西浮出而缓缓上移。
此物马首蛇尾,身披坚硬的麟甲,头有须角,五爪尖韧锋利,他闭着眼睛,足足有三丈之长,悬浮在江轻尘面前。
江轻尘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于飞至苟水中,及蛟去。
这是蛟龙?
这阳华山究竟是什么地方?
有守山灵就算了,居然还让她见到了传闻中的蛟龙,她这是太幸运了,还是太不幸了。
暗浪翻涌,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江轻尘呼吸一滞,被那气势压制的瞬间便想跪拜。
他的瞳孔呈天蓝色,像是孕育了万物生的海洋一般,澄澈又神秘,又像是凝聚了滚烫炽烈的熔岩,无尽的压迫感向着她涌来。
他的眸子一张一合,闭合的十分缓慢,傲世轻物,仿若世间主宰一般。
江轻尘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这片山是他的地盘,以她的速度她根本逃不掉。
在江轻尘犹豫的空档,蛟龙自胸口处已经涌出蓝色的暗光,里面似乎蕴含着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江轻尘全身绷的死紧,一瞬不眨的盯着他。
在蓝光即将脱离蛟龙身体的一刻,一道银白色的身影踏水而来,只身挡在了自己面前。
江轻尘一愣,下一瞬脸色变得异常惨白,她扯住靳长涯的胳膊,“靳长涯,你给我回去,回去!”
是她闯了他休憩的地方,若是他不放过,要她的命即可,靳长涯不行,他不行。
靳长涯面色坚定,眼睛紧紧的锁住蛟龙,一人一龙,气势竟然相差不了多少。
江轻尘也安静下来,游到靳长涯身边,同他并肩。
蓝光停滞住,蛟龙眼睛缓缓闭合,自喉间吐出沙哑至极的声音。
“人界帝皇?”
说,说话了?
江轻尘懵了。
靳长涯任何时候都十分冷静,此刻遇到如此不寻常的事情,他瞳孔里仍旧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波澜。
仿若,此时此景,他早就经历了千万遍。
蓝光彻底消失,蛟龙缓缓落入河底深处,河底传来空幽的声音。
“往西一直走,滚出阳华山。”
天空瞬间恢复了清明。
两人上了岸,江轻尘去找方才放在这里的杜鹃花叶,可那杜鹃花叶早就被风吹的不知道去了何处。
她心里边觉得可惜,止不住叹气,身后却安静万分。
她心里头空了一瞬,僵着脖子转身,靳长涯已然单膝跪地,垂着头,捂住胸口的位置,安静的仿佛死去。
江轻尘浑身发冷,她一步一步向着靳长涯走去,面色惨白到可怕。
好在,当探住他的鼻息的时候,他苍白的手指握住她的皓腕,冰凉的让她身体为之一颤。
他呼吸都变得缓慢,表情平和,眼中的光彩有些黯淡,“江轻尘,你走吧。”
“别管我了。”
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江轻尘身体里总算回归了点温度,她搀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来,只字不提他方才的话。
“我们一直往西走,就可以出去了,靳长涯,我绝不会放弃你。”
靳长涯脸色苍白到可怕,他沉默的站起来,“江轻尘,带着我,你可能走不出去。”
江轻尘一声不吭,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柔弱的肩上,带着他费力的往前走。
靳长涯现在呼吸都十分困难,他用尽自己全部力气,推开江轻尘,自己身体因为惯性往后歪了歪。
“江轻尘。你也看到了,这里有蛟,前面的路途也不会风平浪静,你带着我,就是拖累,你想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吗?”
江轻尘深吸了一口气,“不走了?”
靳长涯摇头,身子摇摇欲坠,“不走了。”
江轻尘眼眶涨的发疼,她哽咽着,“靳长涯。”
“你要对我这么残忍吗?”
“再一次让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吗?”
靳长涯神情一怔,再一次?
她弯腰拾了块尖锐的石子,抵上自己娇嫩的脖颈。
“那不如,我先死在你前面。”
她眼底闪着凄惨的光,“让你,后悔一辈子。”
靳长涯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惊慌,他不顾自己虚弱至极的身子,上前要夺过她手中的尖石。
“你疯了吗?”
江轻尘轻轻一闪,便躲了过去。
她横在自己脖颈上,尖锐的部分往里按了按。
“怎么了?只允许你死在我面前,不允许我死在你前面吗?”她笑了一声,“靳长涯,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靳长涯全身虚脱,他出了一身冷汗,神志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他眼神由涣散变得平和,最后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虚抬起右手,嘴角勾着,“还不快来扶我。”
江轻尘的手陡然间一松,眼泪随之涌出,她丢了石块,快步过来,扶住靳长涯摇摇欲坠的身子。
“靳长涯,我们一定能出去的,等出去后,我给你治病。”
“皇城的医师医术高明,能医死人肉白骨,你这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靳长涯强撑着身子,笑声融进风声里。
“好。”
……
两人在两天后终于走出了阳华山,苗彩云正咽下最后一口白面饼,看见两人相互搀扶着出来时吃了一惊。
她说不清为什么要等在这里,就是从心底里有一种感觉,靳长涯那样的男人,应该不会轻易死掉。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