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吟的脚步收回，神色怔然的盯着他的后背。
不知为何，她感觉，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太子殿下，正在一点点的消亡。
靳长涯双目再无光亮，盯着湖面的水纹沉默的像是死人。
嘴角溢出丝丝鲜血，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只盯着那处发呆。
自阳华山之后，他的身子本就是强弓之弩，因为伤及肺腑，常常咳血，五脏六脉更是如食人蚁啃咬一般疼痛，他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这种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他却觉得没什么。
因为她就是自己的良药，就是止痛剂，让他觉得，只要是能够看见她对自己笑，再痛他也能忍受。
可今日，她说做个了断的时候，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疼的撕心裂肺。
血腥味弥漫了自己的整个口腔，天空也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淋湿了他的脸庞。
他神思越来越混沌，视线模糊的厉害，忽然间，天翻地转，混乱的人声、脚步声朝着他涌来，不知道是谁先到了自己面前，他迷迷糊糊的问。
“下雨了吗？”
来人一愣，竟一时没有回答，便被很快的挤到一旁，太子被人送走，他仰头看向那繁星点缀的天际，对太子方才的问句起了疑。
什么时候下雨了？
阁楼里重归寂静，有人从暗夜里走出来，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他在方才两人站的地方呆了会，唇角单侧勾起。
这启国，这么有趣呢。
他原来，这么有眼光呢。
靳东风带着江轻尘离开了皇宫，江轻尘的酒意此时上来，身子软趴趴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她酒量向来不好。
此时靳东风却放了心，毕竟醉酒了之后的江轻尘不必再想那些让她难过的事情了不是。
他将江轻尘抱下马，有小厮过来，他冲那人摇摇头，径直抱着她进了江府。
此时江府的人都在宴席之上，他不用怕被别人看见。
素月见自己主子被三皇子抱着回来，手忙脚乱的为他开路，跑到他们面前，打开了房门。
“三皇子，将小姐给我把。”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又是大晚上的，于理不合。
他迟疑了下，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到不可思议。
素月赶紧接住自家小姐，生怕摔了，身后又传来靳东风不放心的吩咐。
“给她熬点醒酒汤，夜里寒凉，喝了汤之后再睡，被子多给她盖一层，素月，你们得有人看着她到后半夜。”
素月转头，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点头道，“知道三皇子，多谢三皇子送我家小姐回来，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笑话，她素月可是她主子和太子殿下的忠实拥护者，才不会让别人胡乱插一脚。
门被素月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才离开。
江轻尘一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起夜找水喝，睡眼惺忪间看见自己房间的正对面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她瞌睡虫瞬间醒了一大半，几乎是在同时，两人同时出手，江轻尘挥拳砸向那人，拳头带着呼啸的风，砸向那人的面门。
那人侧身躲过，在江轻尘再次挥过来的时候，抬掌将她的拳头往下压，顺势将她两只手反剪在身后，以一种禁锢者的姿态将她抱在怀中。
他的力气很大，胳膊上肌理分明，一手就将江轻尘桎梏的动弹不得，他腾出另一只手，恶意的捏住她的鼻尖，声音带了些危险。
“真是不讨人喜欢。”
江轻尘甩开脸，对自己的武功在他之下这件事表示很生气，“谁要讨你喜欢了。”
不适时的想起自己在虚空之境的做法，江轻尘简直想要呕血。
鬼渡这人脾气不太好，今日尤甚，他的面容隐在面具之下，可是全身上下隐隐露出来的阴森森的可怖感，却令江轻尘无法忽视。
他手上一个用力，江轻尘发出闷哼声，疼痛让她思绪更加清晰，她很明白自己若是跟他硬来，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她算算日子，好像是到了放血的日子。
她放软了态度，“我常年混迹军营，本能反应，你没被伤到吧？”
很显然，鬼蛊吃软不吃硬。
他冷哼一声，放开了她。
江轻尘往前趔趄了两步，而后揉了揉她酸痛的胳膊，杏仁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杀意，再抬眼，她已经换成平时那副冷静的模样。
他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江轻尘迟疑了须臾，才磨磨蹭蹭过去，“怎么了？”
似乎是嫌她动作慢，鬼渡将她一把扯进自己怀里，带着她夺门而出。
江轻尘心疼自己的门，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将自己带去屋顶。
两人坐在屋脊上，鬼渡今日似乎是心情不好，将她放开后，也没提放血的事，而是双手撑在身后，微扬着头，看向南方。
江轻尘在离他差不多一丈远的地方坐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看向的方向是皇宫，那里正在庆贺太子的诞辰，天际被烟火染得五彩缤纷，无数道烟火冒着白烟直冲入云霄，而后在最高处炸开，绚烂了一世界。
远处似乎传来孩童的欢呼声，还有人们的赞叹声。
江轻尘偏头看他一眼，忽然觉得他的轮廓格外的萧条，并且，格外的熟悉。
他眼睛里映着世间的万千烟火，可眸底深处却如古潭般宁静又冰冷。
“你说。”他声音有些哑，带了些好笑的意味，“凭什么，他那么好命。”
江轻尘愣住，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道。
“人各有命，这本就是上苍注定的。”
他冷嗤一声，“上苍？”他话音打了个转儿，忽然又跟一个疯子似的开始愤怒。
“去他妈的上苍。”
江轻尘懵了一瞬，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抽风，思忖片刻，她还是决定改改口风。
“其实，我还是觉得，人定胜天，这句话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