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东风。本宫的母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世世代代的妻子都是清清白白,本宫决不允许,你去喜欢这样的一个女子。”
“母亲。”
靳东风不知道为何一向善解人意的母亲今日为何这般反常,她素日里吃斋念佛,诵经拜读,从不参与后宫这些明争暗斗,独自一人在宫内的佛堂中安身度日。
也许是他太有信心,他以为母亲这种不争不抢的恬淡性子,自然容得下江轻尘。
可他却忘了,母亲不重权势,却很看重家族的清白威望。
“轻尘绝不像你想的那般,她是个善良、勇敢、正义的姑娘,她身上有很多的闪光点,只要您跟她相处几天,就能发现,她真的是个好女孩。”
“纵然这些优点都是真的又能怎样?”
淑妃瞪着他,“你可知道,世人的偏见不是她想努力就能消除的,这些偏见刻进了骨子里,就是要你带到坟墓里去的。她先后同你大哥,你四哥,还有孟家那个小霸王都有关系,你想让你的舅父家,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不成?”
“可是母亲,儿子的爱意也并非您这一言两语便能消除的,初见之时,儿子只当她是个爱较劲的小姑娘,爱穿红衣,行为举止都十分张扬,所以儿子的目光总是会忍不住追随她,开始儿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眼里泛着浅淡的柔光,是藏不住的爱意,看的淑妃一愣。
“可没想到,最后,竟非她不可了。”
“母亲,您是我的母亲,您说的话,我自小便没有忤逆过,您说不准我进朝为官,不允许我参与政党之争,我听话,我披上了逍遥散王的名号,游山玩水,这十几年来,处处受制于人,可我从来没有怪过母亲。”他在淑妃震惊的目光中,深深一拜,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这次,请容儿子不能让母亲您如意。江轻尘,我断然不会放弃。”
淑妃久久不能回神,自打靳东风懂事起,她说一,靳东风便不会说二,是这几个皇子中最为乖顺的孩子,可偏偏遇上了江轻尘这件事,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处处跟自己对着干。
逼人太狠,事倍功半,往往还会起到不太好的效果,所以,她不能逼他。
“好,既然你这般说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我之所以不同意的最大因素,便是觉得江轻尘此人在朝为官,日后若是嫁与你如何能够相夫教子?这样,你同那裴皇子不是有个三月之约吗?只要在这三个月之内,你能让江轻尘脱离朝廷,甘愿在你身后伺候你,本宫日后就不在管你们之间的事情。”
靳东风眼神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在淑妃的审视下,他点点头。
“好。”
淑妃的气稍稍顺了顺,她看了眼内室的方向,提醒他,“你们两个到底是男未婚女未嫁,她留在你这里成何体统,让人将她带到本宫的宫里去。”
靳东风这次倒是没在坚持,他道,“是,还是母亲思虑的周全。”
……
毓庆宫,蔷薇花瓣凋零了满地,像是特意铺就的红地毯,冷风轻轻一吹,无数片花瓣被带起。
靳长涯的脸色被月光照的莹白,他躺在藤椅上,背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渗透,他却恍然未觉,神色很平静,微微仰着头看着天际的那轮雾蒙蒙的月亮。
清风在一旁急得要命,不时的看向门口的方向,终于,在他急的快要的爆炸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给楚析打了个手势。
楚析心神领会,“参见太子殿下。”
靳长涯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他微微偏头,半边脸被黑影笼罩,另一边则是惨白的可怕。
“她怎么样了?”他话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的厉害。
楚析道,“殿下,轻尘姐姐没有大碍,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及肺腑。”
他的眼睛被藤椅正底下的血迹刺痛,用力的抿了下唇,规劝道,“主子,现在最主要的是您的伤,我现在去请太医。”
“不必这么麻烦。”他缓缓站起身,似是感受不到痛觉似的,脊背依旧听得笔直,他体型向来很好,无论什么时候,身姿都十分的挺拔鹤立。
“屋子里面有金疮药,直接清洗一下,上药即可。”
清风皱眉道,“主子,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太医看看比较好。奴才下手没个轻重,若是有什么内伤……”
他简直恨死自己了,纵然主子的命令不能不听,可那是他的主子,是他要拿性命去守护的主子啊。
他现在多多少少体会到了主子打轻尘小姐时候的心情。
靳长涯摇头,直接拒绝,“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多这五十鞭不多,少这五十鞭也不会好转,就这样吧。”
清风在羞愧之余又觉得自己的主子真的强悍到可怕,这有严重内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承受这五十鞭来,换做他,早就哭爹喊娘了。
靳长涯进了宫门,楚析越过清风的时候拿肩膀撞了下他的肩膀,挑着眉揶揄道,“不错啊,居然敢打自己的主子了,清风侍卫好能耐。”
说完,便越过他随着靳长涯进了屋子。
只留下清风自己一人在原地画圈圈。
……
江轻尘在后半夜醒过来后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这里燃着淡淡的花草香,绫罗软帐颜色素淡,墙壁上挂着几幅泼墨山水画。
江轻尘头痛欲裂,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才想起来,自己昏过去之前,好像是靳东风把自己接走的。
想起自己挨得的五十鞭,不仅身子,就连心都开始抽疼起来,她趴在软枕上,望着窗户外那轮清透的月亮,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
当时孟听吟发现自己不破甲的时候,她看了眼靳长涯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惊讶,想必,孟听吟所作所为,也是他所授意的吧。
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的要替自己挨那五十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