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准你进来的?”靳长涯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他将文书掩于衣袖下,面色不虞。
孟听吟动作一顿,面上没有任何不快,她将自己做的菱粉糕推到他那边,“太子哥哥,我们是夫妻,进你的寝殿还需通报不成?何况,这是皇后娘娘允许的。”
靳长涯别开眼,神色寡淡冷清,“首先,我们还未成婚,你就始终是靖安孟氏。其次,母后允许的,是让你住进偏殿,并非主殿。孟听吟,你要记得,毓庆宫的主子始终是本宫!”
靳长涯极少对她这么疾言厉色,孟听吟睫毛轻颤,眸光潋滟流转,心中了然。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在怨听吟,怪听吟……”她眼里顿时蓄起了晶莹,一副十分自责的模样。
“那日,太子哥哥就不该选择我,听吟知道太子哥哥心中欢喜轻尘,当日就该弃了听吟去救江轻尘才对。”
她眼泪涌了出来,“听吟心中有愧,太子哥哥当日救下我,我心中是欢喜的,可轻尘呢,轻尘何其无辜,听吟不该这样自私,太子哥哥也不应该救我。”
靳长涯拧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莫要胡乱揣测本宫的心思,一码事归一码事,那日救下你,是本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他递给她一方丝帕,“擦擦眼泪,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孟听吟噘着嘴,将小脸凑了上去,冲他撒娇,“太子哥哥给我擦嘛。”
靳长涯神色一顿,扔给她,眼睑微垂,“本宫要休息,你先退下吧。”
孟听吟也没看出来有多失落,她坐直了身子,退而求其次,“那听吟给太子哥哥做的菱粉糕,太子哥哥记得吃,听吟便先退下了。”
她这人心思玲珑,逼急了靳长涯对她有什么好处,男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她学乖了,卖个惨流两滴泪,可比她歇斯底里要管用得多。
谁不喜欢懂事的,谁不喜欢楚楚可怜的,既然太子殿下也吃这一套,那么她便努力迎合。
只是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江轻尘的命那么硬,在这种时节,落入护城河,居然还有命能回来。
不过这才有意思,江轻尘,她孟听吟奉陪到底—
江轻尘已经很久没到军营处训练玄甲军,她将此事全权交由了许颜和宇文旻两人。
待到她身体好些时,终于去了军营处,玄甲军正在训练,寒冬腊月,他们光着臂膀,正在练习负重跑。
许颜见她来,对着他们做了个手势,便迎了上来,“师父,”她抹抹汗,“你怎么来了,身体怎么样,我这真的是忙昏了头,都忘记去看你了。”
“咱们是师徒的关系,哪有那么见外,你不来找我,我这不就上赶着过来了,再说,我身体并无大碍,对了,宇文呢?”
许颜的眼神闪烁了下,搪塞道:“宇文在后山训练,师父你想见他的话我去派人找。”
江轻尘摆摆手,“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今日来的目的,一是为了谢谢你们两个替我看着,二是想告诉你们,训练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明日开始,我自己带着他们训练就好了。”
“我。”许颜欲言又止的模样,江轻尘微微凝神,看出她的不寻常。
“许颜,是不是我不在的日子,出了什么事?”
“师父。我有事得跟你说。”
江轻尘扯出一抹笑来,缓解她的紧张,“许颜,有话直说,我们是师徒,若是再遮遮掩掩的,可就辜负了我们这份情意了不是?”
许颜咬咬唇,“师父,在你失踪前,说实话,你已经有两个月不在军营中,自你失踪后,玄甲军更是无人监管,皇上已经将宇文升为从五品御所千总,全权接管玄甲军,我从中协助……”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江轻尘的脸色,“从中并未听到师父的名字。”
听了这些话,江轻尘神色倒是如常,并未露出任何不愿不甘来,她看出许颜的担心来,开口宽慰道。
“许颜,谁接管都行,更何况还是我的徒弟,我更加没有怨怼之言了,玄甲军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以后你要辅助宇文尽心尽力,为国效力才行。”
“师父,你没事吧?”许颜内心忐忑,“我要不这就去求皇上,把玄甲军的管理权交还给你。”
“许颜。”她拉上她的手,“我没有在意,你放心吧,既然皇上交给你和宇文,那就是信任你们,你们如何能辜负皇上的信任?再说了,你是我的徒弟,我们是一家人,我如何能够这般小气。”
她笑笑,看起来毫无芥蒂的模样,“好了,我真的没事,正好,我的身体还需要休养一阵子,现在正好不是遂了我的意。”
“好啦,既然没我的事,那我就回去休息了。”
她给她整整歪掉的衣领,“天气冷,你记得多添衣,我那事情比较多,有的时候顾不上你,你有空的话,就去江府多转转,你在定京就只有一个姐姐在,姐姐嫁了人,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去打扰。所以啊,师父的家就是你的家,就算是你以后嫁了宇文,就是你的娘家。听懂了吗?”
许颜眼神微闪,眸底的情绪有些难辨,她点点头,“好。”
午后的暖阳热烈,许颜看着她的背影一寸寸的离开自己的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一双带着汗水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耳边传来男人掐着嗓子刻意低沉的声音。
“猜猜我是谁。”
许颜嘴角勾了勾,去掰他的手,“那我猜猜,是我的宇文。”
男人被她的称呼取悦,他从身后环住她,宽厚的胸膛抵上她的背,“是,也是我的许颜。”
“你别这样,他们都看着呢。”许颜有些羞涩。
“看?让他们看,他们没有,他们嫉妒。”
许颜笑而不语。
“你刚刚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从他的怀里出来,掏出一方丝帕来给他擦去额上的汗水,“宇文,玄甲军是我们努力争取的,以后无论如何,这个权,我们不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