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栖右手手指敲在左手背上，一下又一下，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哦？”
苗彩云小声的嘀咕，“许真是不同母亲的缘故吧，要是你姐在，素月不见了她一定会发疯的。”
敲击手背的动作停止，江郁栖偏头，“家里人现在都在担心三姐的事情，我实在是分不出闲心来管一个丫鬟，她既然没被抓走，那应该没事，八成去哪躲起来了，一会我派人出去找找。”
苗彩云这才应了一声，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了，听说江丞相今天要去四皇子府，你要去吗？”
“我不去。”江郁栖看起来有些惆怅，“父亲此去总不会是安慰二姐的，估摸着是为三姐求情，二姐刚失了孩子，父亲这一去，铁定得受气，我才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对了，苗姐姐，你有办法见到太子殿下吗？太子殿下一定不会不管三姐的。”
“你别提了，听说，靳长涯被禁足了，就是因为给江轻尘求情。不行，”苗彩云坐不住了，“我得再去找找门路，总不能在这坐以待毙吧。”
她拔腿离开，江郁栖拿开镇纸，将那封信托在手上又端详了一阵，才将它装进竹简里，绑在了信鸽的腿上。
她抚摸着信鸽光滑的羽毛，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主子现在在闭关，应该没事的。
四皇子府，喜庆的红灯笼早就摘下，府里的气氛压抑的厉害，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纷纷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了府中那位。
屋子里弥漫着苦涩的草药味，窗子紧闭着，半分风都透不出来。
“你住口！”江瑶歌怫然作色，将软枕险些扔到江承畴身上，“她现在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要我原谅她？她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吗？”
换做江瑶歌之前，她若是这般行径，江承畴早就怒不可遏，可现在，他有求于她，忍了忍脾气，“之前你对她做的那些事情，为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虽说不上善良，可也却不歹毒，今日你说她害了你的孩子，这逻辑道理上都说不通，若是真想害你的孩子，她大可做的悄无声息，那日的行径岂非自寻死路？”
江瑶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她的小脸尖削的可怕，苍白如雪，半分血色都没有，头发因为她的动作而变得凌乱。
她冷笑，“那父亲的意思，是我用我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她？父亲怕不是老糊涂了，”她粗粗的喘着气，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怖，“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比谁看的都珍重，这是殿下看重的孩子，是陛下看重的孩子，母凭子贵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明白。”
江承畴沉默。
“所以父亲，江家不受牵连，已经是我的仁慈了，别再伤女儿的心，否则，女儿真的不知会不会要你们全部都给我肚子里的孩子陪葬。”
江承畴从屋子里头出来，冬日的寒却驱散不了他的盛怒。
春桃过来道：“老爷，您别生小姐的气，小姐刚没了孩子，她心里头难受，对您还是十分尊敬的，不然就三小姐这谋害皇嗣的罪名，足够连累的江家满门抄斩了。”
江承畴吸了两口凉气，平息了下怒气，“本相知道，好好照顾瑶歌吧，对了，今天便不要告诉四殿下本相来过了。”
春桃应下。
一旁的小丫鬟过来，凑上去问道，“春桃姐姐，我刚才怎么听见了丞相大人跟皇子妃娘娘争吵？丞相大人不是来看望皇子妃娘娘的吗？”
“有你什么事？有这问东问西的功夫还不赶紧好好的做事？”春桃斜她一眼，恐吓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无所事事，当心我告诉主子，有你好受的。”
小丫头脖子一缩，胆怯的望着春桃点点头，而后飞快的逃开。
春桃冷哼一声，进了门。
江承畴回了江府，刘清月赶忙迎上来，看了眼他沉重的脸色，便知道这事没有办成。
“老爷，瑶歌是不是不同意？”
江承畴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岂止不同意，我看她这个眼里都没我这个父亲了。”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扶住膝盖，语气有些颓然，“瑶歌那条路是走不通了。”
刘清月尝试着想办法，“要不咱们去求求太子殿下？殿下平日里对轻尘照顾有加。”
“太子殿下已经被关了禁闭。”
“什么？那三皇子……”刘清月恍然想起，“三殿下没在定京。”
他在千里之外的盐城齐云山，来回怎么说都得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求助他，等到他回来，江轻尘已经尸首异处了。
“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轻尘会害瑶歌的孩子，要不咱们再去求求皇上？”
“求皇上？你是生怕皇上忘记咱们不成？谋害皇嗣，这是要诛九族的罪名，眼下就是轻尘一人入了狱，皇上已经是法外开恩，这时候谁要去求情就是往枪口上撞。找死。”
……
毓庆宫，常安看着篮子里丝毫未动的饭菜，愁容满面。
太子殿下已经有三天未进食了，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孟听吟站在他身后，视线落在那已经冷掉的饭菜上，目光微凝，她也不再犹豫，转身去了金龙殿。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皇帝随着孟听吟回来，常安见到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连忙跪下。
“参见皇上。”
皇帝脚步未停，直接推开了门，“你们都守在外面，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是。”
孟听吟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咬了咬唇。
常安看了孟听吟一眼，又垂下了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被黑暗逼退，天际像是浓稠的墨一般，晕染不开。
她打了个喷嚏，冷得不行了，却仍旧不肯离开。
房门终于被打开，暖黄色的烛光从屋里泄出来，皇帝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皇上。”
南庆帝抬起手，“给太子送一份热粥过去。”
压在心头的巨石一空，孟听吟如释负重，却又听皇帝道。
“将太子的禁足给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