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她抬睫看去,靳东风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两年不见,他的五官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的成熟稳重,就那么坐在那里,便是不怒自威。
他眉眼温和不在,尽是锋芒。
他穿上了最讨厌的玄衣官服,接管了靳长涯之前的许多事,彻底磨平了他的不羁。
她张张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高宇赶紧替她接上,“儿子嘛,长相自然是要像母亲一些。”
靳东风苦涩一笑,没说什么,反倒是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自己嘴里灌。
孟听吟也暂时放下了戒心,江轻尘若是活着,那么没报仇雪恨前,根本不会和别人结婚生子。
可坐在靳北辰身边的江瑶歌却愈发觉得此人熟悉,她的言行举止,她的声音,都十分的让她觉得,此人就是江轻尘。
她觉得不安,便有心试探,江轻尘对风信子这种鲜花过敏,小时候,只要一接近风信子,便是狂打喷嚏,然后全身遍布红疹。
每个桌子上摆放的鲜花都不一样,江瑶歌看了眼自己桌子上的风信子,阴冷的勾了勾唇。
她对着旁边的宫女招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宫女点点头,捧着一束淡粉色的风信子便绕过席间去了江轻尘的坐席。
靳北辰就坐在她旁边,如何听不见?他盯着杯中的那抹水光,默许了她的做法。
江轻尘感觉到一束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极快的捕捉到了方向,一位身材娇小的宫女便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一股花香味飘进鼻翼间,她下意识就想打喷嚏。
她扫了眼宫女手中的风信子,回想起方才江瑶歌的眼神,心中便明白了七七八八,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吓了那宫女一跳,手中一松,那风信子应声而落,花瓣四溅。
宫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赶忙跪下磕头。
“皇上饶命,使臣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皇帝的目光本来放在歌舞上,此时被这的动静吸引了目光,便不悦的皱起眉头。
“朕莫非是平日里过于慈悲了,才让你们做事如此放松,不知谨慎?”
宫女抖如筛糠,止不住的求饶。
江轻尘冷眼瞧着,忽然向着皇帝行了个西凉的礼节。
“皇帝陛下,是我的失误,不关这位小宫娥的事情。”
“哦?何解?”
江轻尘:“刚刚看那舞姬有些视觉疲劳了,便也想活动下筋骨,为皇帝陛下舞上一曲?”
“哦?你也会跳舞吗?”
“这舞蹈我是有些力不从心,可是舞剑我倒是颇有心得,众所周知,西凉的环境特殊,不论男女都有一身武艺傍身的。我呢,喜欢习剑。”
“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江轻尘左手抵肩,微微福了个身子,“不知道哪位可以借我一把剑用用?”
“用我的。”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当朝两位王爷对视一眼,而后又同时伸出手,都在等着江轻尘的抉择。
靳北辰眼底深处一脉阴冷,若是江轻尘的话,她定然不会选择自己。
江轻尘在两人的剑上仔细的瞅瞅,又像是真那么回事似的,比较一番,最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靳东风被拒绝后,坦然一笑,收起剑坐了回去。
靳北辰收起自己的那丝意外,严丝合缝的笑开,将那把剑递给了江轻尘。
江轻尘福了福身子,说了句多谢,将剑拔出,剑光划过她的眼睛,大殿上安安静静,舞姬拢着袖子,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中央位置的江轻尘。
江轻尘在手上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整个人腾空而起,剑芒迎上琉璃光,她的招式温柔又不失灵活,就像是山涧中的水,柔韧轻澄。
从未见过的招式,却足以令人望而兴叹。
刚开始一切都十分的顺利,众人沉醉在她的剑招里,却不想她突然间变了个方向,眼神一厉,分光掠影间,剑尖便朝着江瑶歌的方向刺来。
意外来的太快,离江瑶歌最近的靳北辰也没有作出反应来。
他怎么会想到,这个人居然胆大到当堂行刺。
江瑶歌瞳孔放大,呼吸停止,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睁睁的看着那剑尖朝自己越来越近。
剑尖在她的眉心处停止,江轻尘的眼睛微微眯着,眼底深处藏的很深的恨意流于表面。
她到底是没有刺下去。
靳北辰在她愣着的那一瞬间,抱住江瑶歌闪开。
他大声呵斥,“呼延明月!你要干什么!来人!此人意图行刺王妃,还不快将她给我拿下!”
宴会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凝滞。
高宇连忙站起来,为江轻尘开脱,“王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内子向来温柔乖巧,我们也是为了和平而来,怎么会出手伤害王妃呢?”
皇帝盯着他们看。
江轻尘已经被人团团包围。
靳北辰冷笑一声,“当本王是瞎的不成?若非本王机敏,本王的王妃就要死在她的剑下。”
生死就在一瞬间,江瑶歌惊魂未定。
的确,方才的事情大家都看的清楚,靳东风就在靳北辰他们座位的上一个位置,自然看的也十分清晰。
他不禁拧了眉头,不知道呼延明月这是何意?
江轻尘握着剑,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江瑶歌,忽的一笑。
“王爷怕是误会轻尘了。”她往前挪了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了一步,已经有侍卫亮出了剑。
她又笑了一声,一步又一步的逼近他们。
“呼延明月,止步!”
她眨着明亮的眼睛,眼神澄澈,玉铃铛也跟着响了起来。
“王爷可能真的误会我了。”她和两人隔着一张酒桌,如葱般的手指抬起,指向江瑶歌的眉间。
“您看看王妃眉间。”
她话一出,众人都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然后皆是一愣。
方才只顾着责难呼延明月,却竟然没有看到江瑶歌的眉间赫然出现了一朵精致的花钿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