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滴在水涡里,漾起条条水纹。
漆黑的夜里,他的瞳色却比夜色还要黑,深渊似的,不见其底。
“仇人?”他将这两个字咬的极重,眸色闪过一抹痛意。
“江轻尘,你知不知道我……”
少女站在不远处,抿着唇看着他。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底已经恢复了淡然,他的眸色分外的寒凉。
“轻尘,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解释?”
他的手指微微蜷着,尾指在却止不住的颤抖。
江轻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决绝的同他擦身。
在江轻尘和他擦肩的那一瞬,他的手猛然蜷紧,面色收紧,眸光碎裂。
江轻尘!
她竟然为了护城河一事恨自己到如此地步。
当日,他是选择了孟听吟不错,可孟知宴也在暗处等着救她,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丢下她不管,而他,当日是抱着跟她死在一起的心思的。
她死,他如何会活?
可她告诉他,她恨自己?
哈,她恨自己!
雨势渐大,靳长涯还站在原地,他缓缓抬眼,漆黑的巷子口,早就已经空无一人。
他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的熄灭,直到最后黯然无光,了无声息。
连同大雨浇灭的不止这万千烛火,还吞噬了他的希望。
他等待了两年之久,想要给她一个解释,可她却不稀罕,还说什么仇人。
他的胸口一点点漾开赤红之色,伤口裂开,血渐渐染红了衣襟,雨水将他整个人砸的狼狈不堪,一道闷雷砸下来,他身子晃了晃,像是到了极限似的,重重摔倒在雨地里。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他的身子变得冰冷。
仇人,江轻尘,你够狠。
凄冷的雨夜,孟听吟跟着一众宫仆在大雨中寻找靳长涯的身影。
大雨滂沱,夜色愈发的漆黑,孟听吟心中愈发的着急。
她指挥着众人,“你们两个去那边,你们去那边,剩下的人沿着这条主路找。”
“是。”
孟听吟自己沿着一条路找,半道上刮起了强风,险些将她手中的伞给吹起来,她忙着收伞,却没看到脚底的石块,一个没注意,便将她扳倒在地。
积水雨水打湿了她干净的衣服和头发,强烈的雨让她的眼睛都睁不开,雨伞已经被尖石划破,连带着她的小腿也被割了一道口子。
黄天不负有心人,正是由于这一摔,让孟听吟成功的看到了摔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靳长涯。
她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几乎是爬向靳长涯。
“长涯哥哥。”
她坐在地上,将已经晕过去的靳长涯抱在怀中,努力的掐着他的人中。
“长涯哥哥你醒醒。”
雨水砸在脸上仿佛要砸出个坑来,生疼生疼的。
孟听吟全身湿透,拼命的去擦靳长涯脸上的雨水,夜色漆黑,她反应慢一瞬的看到靳长涯胸口的血红时,几乎窒息。
“长涯哥哥!”她的喊声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街道中,“快来人!救命!”—
靳书瑶的精神好了不少,云贵妃虽然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为耻,可这生米煮成了熟饭,她纵然百般看不上容肆,也在迫于种种压力下,不得不接受了容肆作为她的女婿。
皇帝本要重重的惩罚于他,可靳书瑶苦苦求情,两人跪在金龙殿外整整一天一夜,最后还是皇后和云贵妃去求情,皇帝才堪堪平息了怒气,召见了他们两个,做出了先入宗谱,婚礼之日再另做抉择的决定。
容肆来灵暖宫看靳书瑶的时候,云贵妃正好也在。
容肆淡淡的朝她行了个礼。
“参见云贵妃娘娘。”
云贵妃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装作看不到容肆向她行礼,只是对靳书瑶道。
“好生调理自己的身子,你父皇既然同意了你们,那本宫也没有否决的道理,以后他若是对你不好,尽管告诉本宫,咱们皇族靳氏也不是随意可以羞辱的。”
很显然,她这话就是说给容肆听得。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十分不满意靳书瑶未婚先得子,更何况容肆出身不过商贾,她原本给她挑了一门好亲事,正是,定京知府之子,杨钧儒。
杨钧儒是两年前科试的榜眼,出身也好,云贵妃十分看好。
可谁想到,靳书瑶如此的不争气,如此的不知廉耻。
靳书瑶见容肆来本来很开心,可她母亲说话带刺,态度也不好,容肆还在,她本就患得患失的,生怕容肆生气。
“母妃!”靳书瑶不想让云贵妃这么说容肆,她看了眼容肆的方向,却见他垂着头。
她看不太清容肆的神色更加着急。
“我跟容肆还有话要说,你赶紧走吧。”
云贵妃伸手点在她的脑门上,恨铁不成钢。
“你呀!你迟早会后悔的。”
说完,她也不看容肆一眼,带着宫人离开。
靳书瑶见她离开,连忙下去将容肆拽起来,她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收敛了之前的嚣张跋扈。
“容肆,我母妃她就是嘴巴毒了点,但是心里还是祝福我们的,你别在意好吗?我……”
容肆轻拍了拍她的手,神色不见异常。
“我没事,既然决定了要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开心呢。”
靳书瑶被他弄得眼眶温热,她吸了吸鼻子,觉得此时的容肆温柔极了。
她扑进容肆的怀里,抱住他。
“容肆,我很开心,谢谢你能来。”
容肆扯了扯唇角,“书瑶,我们今天出宫去好不好。”
靳书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宫?”
容肆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宠溺的哄她,“出去散散心好不好,天天在宫中你不腻味吗?”
靳书瑶现在很听容肆的话,她红着脸点点头,“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