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慌张的想要靠近他一点，可他忘记了自己现在力不从心，挣扎着从床上翻了下去。
“袈书，长涯他是无辜的，我会尽力补偿你，除了这个国家，你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袈书，你不能动长涯，就当父皇求你。”
他这辈子做错了很多事，当年皇后诞下双生子，长子长涯，次子袈书，他选择了杀死次子，保全整个国家的气运，后来杀了夏晚吟和孟砚，铲除未来的祸患。
他觉得自己做得正确，可并不代表自己不悔。
靳袈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匍匐在地，并没有出手，他表情很冷。
“你能抹去我的过去吗？我过去受的欺凌，受的苦，你以为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就能抹杀的吗？父皇，你是不是觉得我自幼养在民间，就很好掌控？我告诉你，现在，你们都在我的手里，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将他重新扶到床上，还贴心的给他盖好锦被，他语调温柔：“不止是你，还有靳长涯，还有整个启国，我要让你珍视的东西全都毁在我的手里。”
他朝他微笑，“现在，你先好好睡一觉吧。”
药性汹涌而来，皇帝纵然不愿，却没办法抵挡，他沉沉的睡去。
靳袈书看了一会，转身走了出去。
张德福守在殿外，见靳袈书出来，弓腰恭敬问道：“殿下，需要奴才进去伺候吗？”
靳袈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父皇已经睡了，张公公，这些日子可有人来求见父皇？”
张德福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有三王爷、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还有后宫的一些娘娘，但是奴才都按照殿下的吩咐没让他们进去。”
靳袈书微笑了一下，“你做的很好。今晚不用人伺候了，张公公，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张德福刚想说这不符合规矩，注意到靳袈书的脸色后连忙噤声，“是，那便有劳殿下了。”
靳袈书负手而立，身材挺拔，他抬眼看着垂檐下连成玉珠的雨滴，没什么表情，他的身影融于黑夜里，纵然身处皇宫，却仍显孤独。
江郁栖出现在他身边，两人周身无人，“主人，您不高兴么？”
靳袈书转眸，漆黑的瞳孔里不见波澜，“如何见得？”
雨声淅淅沥沥，白玉石板很快被打湿，月亮藏进乌云里，皇宫里只有长明灯点亮。
“就是单纯的感觉，可我又觉得我的感觉是错的，因为现在主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按理来说应该快乐开心才对，可……”
“红莲，这才哪到哪。”
他勾唇笑笑，只显薄情，“我要将这整个启国覆灭，让他们珍视的变成人人都能践踏的淤泥，这样才痛快。”
听着他的话，江郁栖沉默了几秒，才说：“主人，既然您已经成为了靳长涯，成为了太子，其实完全没必要这样，成为启国的皇帝，您日后也可以肆意，没必要将这些毁了。”
“皇帝算个什么东西，我也得看的上眼才行。”他满眼倨傲，睥睨一切的姿态，“看着他们痛苦，才是我最终的目的。”
江郁栖知道自己劝不动，便也不再提这件事，她想起自己那位姐姐，“主人，我想为一个人求个情。”
靳袈书看穿她的想法，“你想为江轻尘求情？”
江郁栖迟疑了下，遂点头，“这整件事，跟她都没关系，不是吗？”
“这么说吧，皇帝的命门是整个江山，皇后的命门是靳长涯，那你知道靳长涯的命门是什么吗？”
江郁栖愣住，随即垂下头去，是江轻尘。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所以，你觉得我会放过江轻尘么？”
他抬手捏捏她的脸，面上并无责怪之意，“红莲，适可而止，你要以为我当真舍不得罚你，可就是大错特错了，你得知道自己效忠于谁才行。”
江郁栖垂下目光，“红莲知错。”
太子监国的第三个月，皇帝病危，宗师嫔妃纷纷进宫守在养心殿外。
江轻尘这三个月都没怎么见过靳长涯，现在皇帝又眼见不行，她自然是担心的不行，听闻这个消息之时，便飞奔进皇宫。
她到了养心殿的时候，养心殿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波人，他们跪在养心殿前，细密的小雨熙熙攘攘砸在他们身上，他们浑然不觉，纷纷垂头跪着。
江轻尘也跟着跪下，皇后进去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短短三个月，她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需要被人搀扶才能走路，直到门帘被放下，皇后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收回目光。
原以为要跪很久，但是没想到，下一个被皇帝宣召的竟是自己。
众人眼神错愕，靳东风眼中也染上抹诧异，他这个亲生儿子还没被宣召，反倒是她这个儿媳先被传召进去。
别说他们，就连江轻尘也是二丈和尚，她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提着裙子进了内殿。
一进房间，她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草药味，皇后红着眼睛正要出去，靳袈书站在一侧，微垂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见她进来，靳袈书朝她露出个微笑，“轻尘。过来。”
皇后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被青鸾扶着出去了。
江轻尘乖乖过去，靳袈书牵过她的手，齐齐的在皇帝面前跪下，“父皇，儿臣日后定会治理好这个国家，也定会和轻尘白头偕老。”
病床上的皇帝早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这两个月他一直被逼服用慢性毒药，加之本来心肺中便有疾，让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她看的心惊，握住他骨瘦如柴的手，“父皇。您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靳袈书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害怕皇帝会说出来什么。
毕竟他最看重的大儿子还在自己手里呢，不想他死，他就得乖乖的闭嘴。
皇帝缓缓的回握住她，声音嘶哑，“轻尘，好好和他在一起，以后他无论做了什么事，希望你不要放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