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口是心非，不知道为何看在靳袈书眼里居然有些可爱，他没察觉到自己这份心思，装模作样说：“那行吧，既然你没生气那就是我想多了，那你先睡吧，我先走了，还有些公文需要等着我去处理。你先睡吧。”
他起身要走，江轻尘却拉着他的手不松手，还用杏眸恼怒的瞪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敢走，这辈子都被踏进椒房殿了。
靳袈书被可怜巴巴的模样逗得心中发笑，他又坐了回来，“怎么还舍不得我走了呢，要我留下来陪你睡？”
江轻尘老脸一红，嗫嚅两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其实怕自己说了之后，让他觉得自己小气，可是不受自己心里有憋屈，好烦。
靳袈书不逗她了，“好了，是不是还在因为今天我答应母后选秀的事情生气？”
江轻尘抬起眼睛，眨巴了眨巴，没有说话。
“你要懂事，父皇才薨逝不久，母后心中难过，她就这么一个要求，我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能够不答应呢？我不想让母后以为，我当了皇帝之后就不将她放在眼里了，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江轻尘再次被他说服，心中虽然难受，但她还是点点头，模样有些乖，“我知道了，选秀的事情我会着手处理的，你放心。”
靳袈书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发旋儿，眼底划过一道暗光，他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可这才是刚刚开始，他发现，折磨她，靳长涯会更加痛苦，比起折磨他的身体，他更乐意诛心。
天气越来越冷，窗外都结了冰，树挂晶莹剔透像是珊瑚，雾凇在冬日的清晨里分外常见，江轻尘这天沐浴之后，便叫阿苏纳准备了些糕点水果装进了食盒里。
她就带了阿苏纳，其他人都被留在了椒房殿里，两人去的是佛堂的方向，没注意到身后一道影子蹿了过去。
说是佛堂，其实就是宗室故去人的牌位供奉，这里平常没多少人把守，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江轻尘他们很容易就错开别人的眼线进来了。
佛堂里燃着跳动的火烛，江轻尘对着那些牌位拜了拜，阿苏纳在牌位左边按下暗门，石板转动的声音响起，两人进去。
他们进去后，那道影子直接跟了进来，他也按下那道暗门，石门缓缓的打开，露出一条蜿蜒向下的暗道，姜欲站在原地看了会，才抬腿下去。
这里倒是只有一条暗道，但是有几个耳室，姜欲没瞎逛，而是直接跟着那火光的位置走，很快，光芒渐亮，他看到了江轻尘他们的身影。
他躲在石壁后面，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阿苏纳已经摆好的贡品，水果糕点一样不少搁在供桌上，供桌底下还有一个铜盆。
江轻尘跪在供桌前，举着三根香，对着那两个排位拜了拜，然后插在香灰里，阿苏纳给她拿来纸钱，她们主仆两人一起将纸钱点着，放在铜盆里。
姜欲隐在黑暗里，却猝不及防看到了那供桌上供奉的牌位上刻着的字，他愣住。
火光映亮了她的脸，江轻尘在里面添着纸钱，轻声说：“夫人，孟侯，今天是你们的忌日，我来看看你们，给你们送点钱花，其实本来应该靳长涯也来的，但是他这两天当了皇帝，可忙了，他没时间来，所以我把他那份一块给您们烧了，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
她抿了抿唇，“当年，是我的失误，我自始至终都想要保全你们，保全知宴他们，可最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搞砸了，您和孟侯本该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知宴应该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可最后，还是毁在了我的手里。”
姜欲听得清楚，他狠狠掐住自己的虎口，死死的盯着江轻尘的背影。
“不过您放心，现在是长涯掌权，我已经在命人寻知宴的消息，等一找到他们，我就会去求长涯，让他免去孟家的一切罪责，归还淮南，重新赏赐宅邸爵位。如果找到知宴的话，哪怕，他不原谅我，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反抗的。”
纸钱烧成灰烬，她轻轻叹了口气，“真的对不起，辜负了您。”
她跪在蒲团上，对着他们的灵位磕了个头。
姜欲眼神闪了闪，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他在江轻尘起来之前，先一步离开。
阿苏纳将江轻尘扶起来，“娘娘，这牌位放在这，以后被人发现的话可了不得，不如咱们在宫外的寺庙里，给他们建一个，总比放在皇宫里要好呀。”
江轻尘摇头，“不行，现在孟侯他们在外就是乱臣贼子和云沐阳他们有的一拼，宫外人多眼杂的，若是被人发现，我怕那些人会对他们的牌位不敬，没事就放在这里吧，反正这事长涯也知道的，有他在，没事的。”
“可您也说了，他们对外是乱臣贼子，他们谋反的假证那些人做的跟真的一样，全部都是先皇记录在册的，登印了大宝印鉴，您说让皇上给他们免去一切罪责，奴才觉得这事悬。”
“事在人为。”江轻尘说，“既然是伪造，那么便必有破绽，虽说段琼是奉帝令，可眼下先皇薨逝，他段琼想要作妖也是困难。”
阿苏纳无话可说，不在规劝，“那么奴才只希望娘娘能够平安开心，如果这样做才能让娘娘开心的话，阿苏纳自然也要支持娘娘。”
她只是怕，没人会领情。
姜欲出了佛堂，他抬头看向并不热烈的暖阳，微微眯了眯眼睛。
冬日里很少有好天气，今天是个例外，常青树一年四季碧绿，在冬天开的仿佛更加鲜艳。
他轻轻吐出白气，眼角嫣红，深色瞳孔里流转着不辨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们死后还要假惺惺的立牌位，是自己良心难安吗？有个屁用。
江轻尘，我永远不会在相信你。
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我的原谅，带着你这份卑贱迟来的悔意，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