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素行动,一般不使用法术,她能获取的阴阳能量很少。
除了维持正常生活,其余时候,她都不舍得用。
出门的时候,她提上了屋里放着的灯笼,用以照明。
这灯笼是兔子形状的,在内里白光的映照下,白白胖胖的,颇为可爱。
当然,这盏兔子灯笼也不是乌素自己的。
云都祭天大典在即,外边街上点起各色彩灯为庆。
百姓逛灯会时会提上造型各异的花灯,逛了一夜,他们随手将花灯丢弃。
乌素运气好,捡到了一盏,她又抠门,就留下来自己用了。
她从院子的后门跑了出去,长发松松挽着,在夜风吹拂下,发丝如墨,垂落在肩头。
乌素穿的是样式最简单的白衣,也是靖王府发下来给府中下人穿的。
远远看去,她周身只有黑白二色,干净又纯粹。
那名快要死去的人,就倒在靖王府不远处。
夜深,来往的人稀少,靖王府外不远处,有一横穿云都的大河。
常常有来往的商船浮于其上,隔不了多远距离,就建有方便通行的拱桥。
因靖王殿下喜好清净,所以靖王府附近并不热闹。
远处隐隐有耀目的灯火与穿行的人群,但都与乌素眼前的寂静无关。
河畔,有一拱桥,此时月色泠泠清寂,已无人在桥上行走。
河里的水黑沉沉的,平静得有些诡异。
现在的气氛有些危险,乌素对此没有概念,她满心只有自己需要吸收的阴阳能量。
她循着那点能量的指引,来到拱桥下,她似乎在桥下看见了一个卧倒在一旁的人影。
乌素提着兔子花灯,朝那里走去。
黑暗中,传来一道“扑簌簌”的声响。
似乎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往水里窜去,带出一条殷红的血线。
乌素看了眼那逃走的黑色气息,并不理会,只来到那受伤之人面前。
伤者是一位姑娘,年纪比乌素略大些。
她的模样普通,无力垂在身侧的手上带着薄茧。
她应当是某一家布庄的绣娘,依靠自己的一技之长维生。
乌素站定在她面前,在手中兔子花灯的光线映照下。
她看到这姑娘的胸口处有一个极为可怖的伤口,似乎是有什么碗口大的东西从后往前,将她的胸膛撕开。
她血淋淋的胸腔空洞,内里本该蓬勃跳着的一颗心脏,不翼而飞。
这姑娘尚存一息,但很快,她就要死去。
乌素蹲了下来,也不嫌脏,只伸出手去,将她血流如注的心口捂着。
她还要与她交流,所以她希望她能多活一会儿。
乌素注意到,她身边拎着一串药包,纵然要死了,屈起的手指也紧紧勾着药包上的细绳不放。
“怎么了?”乌素与她用神念交流,她低眸看着这位姑娘,柔柔开口。
“我……我不知道,我在夜里走着,突然感觉后心一凉,然后……好痛……我没有力气,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姑娘的脑袋无力垂下,虚弱的神念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是啊。”乌素轻声说。
她低着头,将这姑娘拥着,柔声问:“你有什么想做的,我可以帮助你,作为交换,我需要你濒死时散发的能量……它不是你灵魂的力量,你可以正常转世投胎,并不会损失什么,它也不是你的生命力……啊,你的生命力量已经快干涸了。”
“你是谁?”姑娘问。
“我是……我不知道,我的本体是一团混沌之气。”乌素揽着她说。
“姑娘,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你帮我把我手里的药包带回家里去吗,我家就在云都西城冬兰街……我娘需要吃药,她病了,每月都要服药,这个月是最后一月,我到今日才凑够了银钱,给她买了药,今晚若不服药,我娘……可能也会死。”
乌素想,这不是一个很难的活儿。
若做成了,她可以获得相对较多的阴阳能量,就能歇很长一段时间。
“好。”乌素说。
她怀里的姑娘颓然倒下,乌素的双手已堵不住她受伤的胸口。
乌素起身,纯白的衣裙染上鲜血,她在自己的裙子上胡乱擦了擦手,将药包捡了起来。
她提上兔子花灯,将自己来过的痕迹处理干净,按照这姑娘的指引,往她家中而去。
乌素探测神念的范围有限,在她离开不久之后。
今日一直诱使着她去追逐的一只青鸟晃晃悠悠飞到了拱桥下方。
裴九枝是循着那抹诡异的邪气而来,他看到一位姑娘鲜血淋漓地倒在拱桥下,心口处空荡荡的。
他马上振翅飞了过去,青鸟落在拱桥下的时候,他已显出了人身。
现在他只是将神念附着在符纸上,所以,他做不了太多的事。
裴九枝知道她没救了,而且,她周身邪气缭绕,此事应当是妖魔所为。
云都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妖类了……
裴九枝打算先查探一下这姑娘的身份,他注意到她手上的薄茧,猜出她的职业。
如果是绣娘的话,她应当只是来云都做工的普通百姓,那些百姓大多都住在西城冬兰街一带。
裴九枝重新化作符纸青鸟,往他所猜测的方向而去。
乌素知道,这位死去的姑娘名为方秀芝,她来到她的家门口,敲了敲门。
她一手提着兔子灯笼,怀里抱着药包。
方秀芝的娘躺在床上,无力起身,乌素敲了一会儿门,见没人应答,便直接推门,走进院里。
秀芝的母亲确实是快死了,她都快感受到她濒死的阴阳能量了。
乌素的脚步声很轻,她黑白的身影在屋外飘过。
母亲在屋里唤她:“是秀芝吗?”
乌素答:“我是。”
“娘,我把药带回来了。”她的声线平静且柔软,仿佛一道拂过的轻软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