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卿。”徐名晟说道。
尘卿低着头,只盯着地面的板砖。
继同光宗之后,这是她这个月第二次被传召。
厅堂内,尘卿紧张兮兮地站在桌案前面,视线像被绑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巴巴问道:“道长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徐道长这个人还算温和,和陈师兄相比,他在共事的过程中从没有对同光宗的弟子严厉管束,也没有狴犴宫道长的架子。
但不知为何,尘卿总觉得此人有一种不予外人展示的暗角,像山上的野豺,躲在树丛间,不知道哪一步走错,就会对上一双冷幽可怖的瞳眸。
尘卿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座上的人穿着普通的深蓝色衣袍,坐的芝兰玉树,袖子挽起一点,露出苍白附有淡色青筋的小臂,他眉弓下的阴影深刻,神色堪称轻柔,甚至有一丝刻意:
“明日莲花经坛大开,我们进城,你把消息告诉其他人。”
“是。”
“……”
尘卿极力不去绞自己的手,却控制不住声音虚弱:“道长还有什么事吗?”
徐名晟又不经意似的抽出一张纸,尘卿上前接过,展开以后,座上人的声音遥遥传来,戛冰击玉:
“这是你写的吗?”
尘卿看着手上的宣纸,讷讷点头。
她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这是嫌她……字太丑了?
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么,尘卿的脸色僵住。
仿佛掐准了心理时机,徐名晟飘飘然又掏出另一卷纸,打开,拿在手上展示,语调没有起伏:“这也是你写的,对吗?”
那是尘卿的自荐书。
她原地浇铸成了一尊雕塑,仿佛听见了某种类似裂帛的声音在体内响起,缝隙一点一点扩大,无尽的凉意从里面攀升,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
不是。
……对的,自荐书,不是她写的。
徐道长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当初特意传召她后又收她进来……和自荐书,有多大的关系?
尘卿的嗓子变得很干,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很关键,悬在舌尖上的答案,就像秤上的最后一个砝码。
是左,是右。
这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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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她妥协了,低眉道:“道长恕罪,这自荐书……不是我自己写的。”
“哦。”仿佛对答案毫不意外,徐名晟翻看了一下纸页,随口道,“那是谁写的?”
他的态度过于随意,以至于让人觉得是否高估了问题的严重性,尘卿松了一松,说:“是同光宗的明若师兄。”
徐名晟手指一滞。
明若。
……明若。
耳熟的紧,他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姹紫嫣红的棉花团。
棉花团站在坪地上比试,棉花团呵手离去,棉花团站在长明殿门口,说他要放弃东南一役。
棉花团灵力低微,却能够看透对手的剑路,丝毫不差。
那张原本有些陌生的脸渐渐和另外一张年幼的面孔重合,徐名晟不漏声色,指尖卡住纸面,变得青白。
可是为什么?
他去同光宗的时候评估了一下宗门外的警备情况,少则百余人,无声地埋伏在林间,呼吸声吵得慌。
但是如果要从那里带走一个人,也并非不可突围。
徐名晟垂目,周身气压变低,他精心地将心事理好,内心千回百转,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这位明若现在还在同光宗吗?”
等东南此役结束后,再寻个好由头回去找……
“不在了。”
徐名晟:“……”
提到这个,尘卿的眉眼变得难过,“今日进拂荒城门口听无涯谷那边来的商贾闲聊说的,同光宗内部生乱,有魔气寄生,宗主下落不明,山上……无一人生还。”
笔杆发出细微的声音,“咔哒”,像是幻听,尘卿抬头,只看见徐名晟面无表情,嗓音平平道:“是吗。”
尘卿:“……”
这反应太稀疏平常,尘卿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把魔气寄生听成了髓肌增生。
然而这个消息太过突兀且飘渺,连尘卿自己也没消化好,当下说完就呆呆地站在原地,屋子里陷入一种诡异的静寂。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想法,在两个人的脑子里转来转去。
宗主闭关不提。
宗门内还有一个元婴期的大师兄,究竟是怎样的魔物,连他都镇不住?
夜里,地下城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分,尘卿悄悄搓了搓手臂,听见徐名晟轻抬嘴角道:“你回去吧。”
回去?
尘卿干巴巴:“回回回回哪?”宗门都没了,她无处可去。
徐名晟:“回卧房,该休息了。”
尘卿退下,厅室里变得空空荡荡,只有窗外隐约的呼啸风声。
徐名晟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半晌后仰,他手一松,断成两截的笔杆摔在桌上。
又骨碌碌砸到脚尖,滚到了地上。
他后颈一刺,伸手去抚,垂眸望着空无一物的掌心,若有所思。
白午雄揭开人傀符了。
那就说明,金蟾镇的事情已经有了转折。
是好是坏,亲眼看看就成。
也确实需要做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这样想着,他原地入定,识海中浮沉,沿着那一缕隐晦的金光,宛如飞矢穿梭,很快,眼前出现一片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