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早很早以前,弃天帝还不叫弃天帝,那时候他有一个和他身份极不匹配的名字,叫不染尘寰。
一个武神,征战杀伐,遍经沙场狼烟,血雨腥风,却有着如此脱俗的名字,连太阳神都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太阳神方才意识到,不染尘寰此名,与弃天帝,何止相配,简直绝配。
有人身不染尘埃,而有人心不容瑕疵。
而弃天帝从来不做选择,他二者兼得。
换言之,弃天帝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神,他的双重洁癖简直严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他自然是孤独的。
太阳神算是天界为数不多能和他搭上话的天神,这得益于太阳神如太阳般温暖的特质——俗称中央空调。
顶着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加上始终温暖不减的笑意,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简直如同阳光普照大地。
又有死缠烂打功的加持,太阳神终于把自己送上了虚无之境贵宾的宝座。
据舒容说,在太阳神缠上主君之前,虚无之境只有一位客人,那就是天之主。
天之主其实也不大愿意来虚无之境,主要是主君嫌天之主唠叨,喜欢讲道理,反反复复都是那些,劝他眼里要容得下沙子,要放得下身段,多和众神往来。
主君一言不合直接说了俩字:“啰嗦。”
多亏天之主修养好,快十万年的寿命令她早已能将心中不平化为平静,当下宽容一笑:“待往后,武神君自会知晓吾之用意。”
当然,这句话是经典的找台阶之言,但终究姜还是老的辣,舒容觉得很多年后,天之主的话,多少是应验了的。
不过当下并没有引起神君的重视,他依旧独来独往,对天界芸芸众生,不假辞色。
托太阳神的福,素来孤家寡人,深居简出的不染尘寰,还不至于和天界彻底脱了节。
这天下了朝,太阳便悠哉游哉往虚无之境走去,一同下朝的天神问:“太阳神君,这是欲往虚无之境么?”
太阳神矜持颔首:“当然。”
白宸星罗神君闻言,脸色顿时复杂难言:“天界之中唯一不会被武神君打出来的,怕只有太阳神君了。”
太阳神甚是谦虚:“尚可,武神君其实脾气还可以。”
白宸星罗心里呵呵一笑,这话谁说谁知道,早些年虚无之境并非如现在这般门可罗雀,那时候天界众神对这个武力值逆天的神君多多少少还是心存仰慕的,加上又得天之主盛宠,都想和他结交,谁知道上门拜访,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送客。
他这脾气不是出了名的不好,而是出了名的…情商低。
似乎所有的与人为善,广交好友的人际经营在他这里,都不存在,他就做自己的武神,战事起便征战沙场,战事落就闭门谢客。
连天之主都拿他没办法,软硬兼施都不能令他回心转意,以至于后期他干脆连早朝都免了,天界宮宴亦极少出席。
白宸星罗细细一想,他似乎快忘记不染尘寰长什么样子了。
只依稀记得一个负手而立,冷漠孤傲的背影。
太阳神能成为他的朋友,只能说是…天赋异禀。
天界道友何其多,不缺他一个,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自讨没趣。
舒容正在为主君泡茶。
远远便看见一抹金色施施然而来,颇有闲庭散步之感。
舒容不由抿唇一笑:“主君,似乎是太阳神君。”
正在看书的不染尘寰淡淡看一眼远处的身影,又将视线转回书简上,这便是表示知道了。
主君不发话,那便是代表会客之意。
于是舒容便前去迎接太阳神。
太阳神进门便见得不染尘寰白衣出尘,轻袍缓带,正兀自看书,听得他进门,却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
不过他并不以为忤,笑道:“唔,不染,吾刚得知一重大消息,想听否?”
不染尘寰面上出现了第一个表情,他皱了皱眉头:“唤吾不染尘寰。”
太阳神挥挥手:“得啦得啦,省两个字的口水罢,嗳,你听不听?”
不染尘寰看他一眼,兴致缺缺:“但说无妨。”
太阳神倒吸一口冷气:“此事关乎天界大变动嗳,你…你…太令人没有成就感了罢?”
不染尘寰淡声道:“舒容,送客。”
太阳神摊手叹气,连连告饶:“算啦算啦,别人求着吾都不说,怎的到你这还求着你听。”
吐槽归吐槽,还是兴致勃勃开了口:“吾听说,下一任天之主已选好,不日便要送往无解天。”
不染尘寰眼珠不错,略一颔首表示知晓。
太阳神悻悻一叹道:“不染,你都不好奇吗?”
不染尘寰抬眼,复又低下去:“那又如何,吾只是吾,谁是天之主,与吾何干。”
这句话换任何一个人,太阳神都可以说他狂妄自负,不知天高地厚。
但他是不染尘寰,那么这句话便是事实,合情合理——他本来就是这么直来直往的一个人。
太阳神道:“往届天之主培养,均是文武双全,吾猜测,极有可能选你做武修老师。”
不染尘寰不假思索:“吾没兴趣。”
太阳神笑:“此事关乎天界未来十万年,由不得推脱。”
不染尘寰淡声道:“各司其职,吾之职责乃是守护天界太平,天之主培养,自当有其他更适合之人选。”
太阳神没有说被选为天之主老师,是至高荣耀——不染尘寰压根不在乎这些虚名,也不愿意在此事上浪费口舌,于是便转了话题:“今日天气晴好,不如出去走走?”
不染尘寰道:“吾若出门,便遭围观。”
太阳神干干一笑,也是,谁不知道不染尘寰千年没上朝,一出门便必然引起轰动。
似乎修为数万年的神,在不染尘寰这里,都难以心静如水。
不染尘寰又道:“你今日便为此事而来?”
太阳神略颔首:“算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