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现, 好似一击重锤落在羲灵的心上。
羲灵对上那双眸子,同时身后人也跨出了门槛。
所谓前有狼后有虎, 不外乎如是。
羲灵很快回过神来,一把拉过谢玄玉,看向朝璟。
“我的话已经说清楚,你想必明白,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务之急,是先赶走朝璟。
“善善?”
“朝璟,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
他二人私下说这话, 和当着一个外男的面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味。
朝璟垂下眸, 目光落在羲灵揽住谢玄玉臂膀的素手上, 继而又看到谢玄玉指尖勾着那只桃红色荷包。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羲灵的手扯了扯谢玄玉衣袍, 纤细的指尖拨开他的手掌, 在他掌心肌肤上,指尖勾画着。
几个字的轮廓渐渐清晰。
“你帮我应付一下。”
羲灵抬头, 见他不为所动, 用力戳了戳他的掌心,他合拢掌心, 一下握住她指尖。
一股难言的酥麻感,从羲灵的指尖烧到了心尖, 她指头蜷起,下意识想抽出。
朝璟目光偏来, 羲灵怕他察觉异样, 又往谢玄玉身边靠了靠, 再次勾他手心, 轻轻的一下,又一下。
朝璟浮起笑容:“方才我在与善善说话,不知少君在此,倒叫少君久等。此前羽民国的事多谢你帮善善了。”
“对了,父神想要见你一面,你若是有空,当回去看一看父神。”
谢玄玉终于开口,话音冷淡:“近来不太有空。”
“没有空吗?”
羲灵点头:“他没空。”
谢玄玉目光凉薄,带着强势的意味,倾轧过朝璟的视线。
朝璟无缘无故提神主,是想以此来压谢玄玉,但的确触碰到了谢玄玉的逆鳞。
“不劳你费心了,善善的事也是。”
那“善善”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叫在场二人都微愣。
谢玄玉拉过殿门,带着羲灵径自走入殿中。
朝璟回过头,见谢玄玉抬手将殿门关上,门缝隙一点点收拢,那目光凌厉逼人,而他身后,少女伸手,将他拉走。
殿门合上,彻底隔绝了二人视线。
殿内用了隔音的法术,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便是为了防住朝璟。
朝璟久久望着那扇殿门,唇角浮起一丝冷笑,眼中若有若无阴沉之气涌动。
“善善……”这个不知唤过多少回的名字,他第一回从中体会到了苦药般涩意。
在神主心中,论修为,他比不过谢玄玉这个义子,论宠爱,他比不过朝晔……他能做的,就只有成为神主那把最锋利的剑刃,为他做一切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
他不是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神主之子,只是一只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野犬。
为了能到如今的地位,他舍弃了很多,戒断情绪,抛下过往,背弃亲友……他什么都没有了,现在羲灵也要离他而去。
曾经亲密的感情如今生出裂痕,他体内涌上一阵一阵快要碾碎他心脏的痛楚,好似筋骨一点点断开。
是羲灵先放弃了他。
夏风拂来,朝璟的身影立在石榴树下,昏暗的光一点点爬上他的衣袍,他眼中眸色沉下去,如幽静的海没有一丝起伏。
朝璟离开了,殿内,羲灵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向身后人。
送走了朝璟,现在又得面对谢玄玉。
羲灵道:“方才谢谢你为我出面。”
谢玄玉道:“你的仰慕者倒是不少。”
“你不也是吗,就比如……”
羲灵当小鹦鹉时,无意用他玉简收到传音,可是亲耳听到,有学宫其他女孩子,说想要和他一同结伴入秘境呢。
她道:“我方才的话,你不要在意,只为了打发朝璟。”
“是吗?”他看向她。
如若说,朝璟的气场温和,看人时总是温温柔柔,那谢玄玉便如一匹难缠的狼,有意打探时,目光总是带着十足侵略性,令人皮肤毛孔张开,如遭受着鞭笞极刑。
羲灵道:“就是为了打发他,倒是你在外待了很久,在故意偷听,对不对?”
谢玄玉道:“刚好聊到我,我便多听了几句。”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他倒理直气壮极了,羲灵道:“那学宫里有很多人议论你啊,你毫不在意,也没多听过,就光偷听我说话?”
谢玄玉抬手:“你的乾坤袋。”
那沉甸甸的乾坤袋,落下来,被羲灵抬手握住。
谢玄玉视线从她身上抬起,落在她身后,少女的屋子杂乱,像小鸟巢穴一般,堆满闪闪发亮的东西。
羲灵一下反应过来,伸出双臂挡在他面前,“不许看,这是女孩子的房间。”
羲灵在女子中已是高挑,踮起脚却还是差他许多,谢玄玉收回目光。
脚边猫公提醒道:“你也看过我们老大的屋子啊。”
“什么时候?”
“就是那次你凭空出现在我们老大屋子里,小青鸾,你怎么严以待人,宽以待己,你进男孩子的屋子不说,来指责我们老大看女孩子屋子呢?”
羲灵被堵得说不上话来,捞起猫公,作势轻轻打了他身子一下,“你来干什么?”
谢玄玉道:“还有个事,我得亲自和你说。”
他的衣襟口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很快一只小鸟的脑袋探了出来,见到羲灵,眼中绽光:“娘亲!”
是那只他们在秘境中一同得来的小兽。
羲灵道:“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谢玄玉道:“太吵了。”
数日不见,小兽褪去出生时皱巴的样子,长出雪白蓬松的羽毛,冰雪可爱如同小雪球,见到羲灵,抽泣道:“娘亲,爹爹不要我了。”
小兽叫声清脆,真是宛如稚童的声音,围着羲灵耳朵吵,羲灵一下捂住耳朵。
“娘亲,爹爹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