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去寻鲛人呢?
羲灵低下头,凝望着自己的手臂,羲照看出她要做什么,见她手中忽然变出匕首,连忙制止。
羲灵道:“我虽不是鲛人,但身上流着一半鲛人的血,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羲照道:“可你的血液不纯正,月珩若是服下,与他体内原本的血冲撞,未必能承受得住。”
可此情此景,没有时间再给二人纠结。
在羲照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羲灵已撩起袖摆,用匕首划开手臂,割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滴答”,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手臂落下,砸在月珩的唇瓣上。
那血与他的身体排斥,月珩额间青筋凸起,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羲照的担心便来源于此,羲灵血脉不够纯正,月珩要想吸收血极其困难,必须将体内强烈的排斥感给压下去,她的血才能融合进他的血脉中。
可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容乐观。
月珩全身痛苦得蜷缩起来,身子都在抽搐,羲灵不忍得背过身去,只听他重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月珩情况终于缓和下来。
他熬了过去,羲灵转过身来,看月珩慢慢睁开了双眼,“善善。”
羲灵握住了他的手,“没事了。”
她见月珩嗫嚅唇瓣,要说什么,羲灵蹲下身,将耳朵凑过去。
月珩说:“此前我让那女奴离开海域,去明泽仙宫找你和阿照,给了阿照的玉牌,你见到她了吗?”
羲灵摇摇头:“没有,我没有看到这一个人。”
“是吗?”月珩仿佛虚脱,又闭上了眼,连鱼尾的光亮也渐渐暗淡下去,羲灵道:“我们很快就到了。”
羲灵慢慢站起来,连还在流血的手臂也不管了,问谢玄玉还有多久到王宫。
“快了。”
羲灵道:“不要走大路,我知道有一条密道直通鲛人的王宫,我们从那里进。”
谢玄玉看一眼她流血的手臂,道:“包扎一下。”
羲灵从乾坤袋中拿出纱布和药,简单包扎了一下。
谢玄玉望着她:“让你好好上药,不是让你应付我。”
他示意她将药瓶拿来,要重新给她上药,羲灵指着前方的礁石,“前面那个路口之后是一个密道,我们进去。”
她现在根本没心思关注自己的伤势。
谢玄玉看她自己都不上心,索性也不管她了。
一行人从密道进入了鲛人王宫,早些时候羲灵给东海鲛人传音,医巫早已在殿中等候,一见到他们,便去为月珩医治。
鲛人们扶着月珩进入寝殿,到这时,羲灵才终于放松下来,接着,却觉左侧手臂一紧。
谢玄玉握住了她,道:“走吧,去包扎一下。”
他拉着她走,羲灵跟上他的步子。
鲛人王宫的宫殿,从外看便如同一座琉璃玉宫,一砖一瓦,闪着迷蒙蓝色清光,精致靡丽,而殿内更是晶莹剔透。
珍珠灯盏、贝壳玉床、琉璃生辉。
羲灵小时候极爱来鲛人王宫,每次都带回去许许多多的蚌壳珍珠。
眼下,她正坐在贝壳玉床边,面前的男子,半蹲跪在地砖上给她上药。
谢玄玉做这种事时,总是格外认真,浓密的眼帘在下眼睑投下一道阴影,羲灵喜欢看他做事的样子。
他将纱布缠完,在最后一圈打了个结,道:“好了。”
羲灵道:“打个好看点的结,我想要个蝴蝶样式的。”
谢玄玉:“你将袖摆放下来,外人看不到是什么样式的。”
“可我想要蝴蝶样式的呀。”
谢玄玉动作一顿,望着她,似乎是觉得她麻烦,但最后还是照做,将原本手臂上的结扯开。
他道:“你使唤我倒是很勤快,对你表哥却是格外关照。”
羲灵觉得他语气有点不对,“他是我的表哥,半个亲兄长也不为过,我们自小认识,关照他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我的话无足轻重,你将它抛在脑后,也是理所当然的?”
谢玄玉动作轻柔,修长的指尖在纱布间游走,给她重新绑了一个蝴蝶结道:“你连自己受伤都不顾?”
羲灵连忙否认:“没有。”
谢玄玉道:“羲灵,下次你再这样,我不会多管你的事。”
他已经给她上完药,起身要离开,被羲灵一把拉住,他低下头。
少女道:“我没有,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怎么会将你的话当作无关紧要的,我知道你关心我,只是当时太过慌张,若你和表哥一样,我也会把关注点都放在你身上。”甚至更慌张。
后面的话,羲灵没敢说出口。
谢玄玉:“我不会这样。”
羲灵:“……”
她站起身来,道:“不许生我气。”
谢玄玉:“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不想和我共处一室了。”
谢玄玉道:“寻常男女有这样共处一室的吗?”
羲灵说不过他,可他们是什么正常男女吗?
她伸手挡住他,“反正就是不许走。”
谢玄玉道:“我还有正事。”
“什么正事?神主寻找逃凶,你定然是寻不到的,不如多陪我一会。我一个人等表哥,实在坐立不安。”
谢玄玉道:“鲛人一族最擅制蛊制药,会将他救回来的。”
“我知道。但我希望这个时候,你能陪着我。”
“谢玄玉。”她突然唤了这么一声。
他低下头,看到她靠近,少女踮起脚尖,眸光灵动。
羲灵的指尖,又一次伸出,握住了他的袖摆。
和此前她在灵力罩中,想要握住他的动作一样。
殿内安静,海水拂过贝壳床边悬铃,叮当作响。
她酝酿着话语,几次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响起她轻轻的声音:“你是不是,因为我不够信任你,觉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