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袅袅吞吐着青烟, 隔着青雾,羲灵与她相望,月满察觉到羲灵的神色异样, 轻声道:“王女, 怎么了?”
羲灵握紧手中的灵珠, 走上前一步, 直视着那双眼睛, “我不希望你欺骗我, 更不希望你背叛我。我的阿兄将你从海底囚阵救出, 不期盼你做什么,只想你好好活着。”
月满的眼中划过一丝愣怔,连忙道:“我能从海底逃出来, 自是会好好珍惜这条命,绝对不会辜负王女的恩情。”
不能怪羲灵多想,她手中的灵珠中记录的画面, 是月满坐在屋檐之下,笑靥温柔,望着身边的年轻男子。
羲灵人形快要撑不住,话已经说得很直白, 想必她能明白, 道:“你先出去吧。”
月满还想说些什么, 却见羲灵上榻, 将两边的帘子放了下来.
薄薄的一片帘子, 隔绝了二人的视线。
月满敛眉, 手贴在腹部, 慢慢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 月满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即便过了许久,她腿上的伤口仍隐隐作疼,每一步好似脚踩在刀刃上。
羲灵不会无缘无故提点自己,想必是察觉到了什么。
羲灵生辰那一夜,朝晔来送礼物,自己打开门,让他入了院子,月满那时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变出了一把灵刃。
朝晔将礼物放下,回过身看向她,却道:“你在这边住得习惯吗?”
月满点头应了一声。
他松一口气:“那就好,我最近被西海鲛人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之前答应羲灵帮忙照顾你,却没做到,实在对不住你。”
他眉宇清明,唇角浮起笑意,“你若有什么需要便和我说。”
月满静静望了他良久。
在朝晔即将离开前,月满道:“殿下可否教我一点法术?”
“法术?”
月满声音低柔:“我此前被学宫弟子欺凌,想学一点法术自保,不知殿下可否教我?”
她的声音哀哀,目光祈求。
月满在那一夜,编纂了身世,朝晔眼中浮起怜意,终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高高在上的神主之子,竟然这样就会对一个毫不知底细的女子产生怜惜之心?
不过是高处上位不知疾苦之人,从指缝间施舍的一点怜悯罢了。
她瞒着羲灵,暗中与朝晔往来,后来,她去寻谢玄玉,愿献出那颗汇聚全族灵脉的宝珠,请他相助除去神主,可谢玄玉始终没有松口答应。
既然谢玄玉不愿意,那她就只能自己走一条路。
鲛人族的蛊术万千,她知晓有一则禁术,可以利用亲子之血,来挟制血脉至亲……
月满思绪回到当下,目中的凉色褪去,举步维艰走在院子里。
夏末秋初,金桂缀满枝头,她来到后院,握着竹竿轻敲桂树,桂花纷纷然落下。
每一日羲灵屋里的花瓶中都会换上新鲜的花束,都是月满小心采摘下经过修剪插进花瓶中,而这羲灵从没察觉过。
也不知羲灵会不会喜欢这桂花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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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朝晔前脚离开羲灵的院子,后脚,便有灵卫走进了朝璟的寝舍,将打探的消息如实告知他。
灵卫在朝璟身边俯首,“六殿下又去了凤鸟王女的寝殿,这段时日,他去不止一次在夜晚造访,又在白天离开,从前他二人是算关系交好,却也没有这样频繁见面。”
锦袍男子正在伏案写字,“是吗?”
“是,但昨夜凤鸟王女不在寝舍,和玄玉少君一同出了学宫,一夜未归,朝晔殿下更像是去另寻旁人”
朝璟的神色微定,手中握着的羊毫滑落下一滴墨汁,在纸上晕开了浓重的一圈。
朝璟眼中倒映着纸上那团墨渍,重新换了一张纸落笔。
纸上的字迹隽秀清雅,便如落笔之人。
他道:“羲灵的院内能有谁?”
那灵卫轻屏呼吸:“下属怕会被六殿下察觉,不敢靠得太近。”
朝璟道:“那便继续盯着,父神最看重的小儿子的行为反常,我自然要查清楚,将情况告知父王。”
灵卫道:“是。”
灵卫的目光落在朝璟面前的宣纸上,道:“殿下还在为千欢姑娘准备法籍?”
朝璟“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握起茶盏送到唇瓣,轻抿了一口。
几日之后,便是四洲清宴,四洲各族都会派人来问剑切磋,乃至各族君主也会有出席的。
祝千欢是祝衡与苍琼两位上神之女,生来便是半仙,不似寻常修士,需要受雷刑的劫难。
神宵秘境时,朝璟与她结队,没能夺得头筹,已经在羲灵手下输过了一次,她性格要强冷傲,这一次这么大的场面,怎么说也要赢一次。
朝璟对羲灵那些凤鸟族的法术了如指掌,每一个招式如何去应对,都写在了面前这册子上。
那两位上神貌合神离,格外疼爱唯一女儿,可以说对祝千欢倾注了无数心血。
他有意拉拢祝衡和苍琼,从祝千欢处入手,便是最佳的切入口。
而羲灵,又受到蛊虫限制,她与谢玄玉走得近,但总归自己收一收掌心,她便又回到自己手中。
朝璟望着那纸上誊写下的符篆法术,再次提笔落墨。
面前桌案上的紫鼎博山炉,燃着静心凝神的香,香烟缓缓升起,与阳光混在一起。
窗外的日头一点点移动,渐渐从清晨转向正午。
午后时分,凤鸟王女的寝殿中,一只小鹦鹉的爪子从帐幔内伸出,撩开了帘子。
羲灵变回鹦鹉,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谢玄玉召唤她回去。
按理说,他应当在她后面不久就回到学宫。
她出了自己的寝殿,来到他的院子外,飞了一圈,屋内并没有人影。
羲灵一路询问鸟儿们,小鸟得到指令,去为她打探到谢玄玉在何处。
而此时此刻,明泽仙宫,藏书阁。
阳光从窗外漫射进来,藏书阁中金光透亮,书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