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来,方南天再次坐上自己的小木船,往洪水深处进发。
镇上唯一的一只柴油机船,拉着整麻袋的收音机往各个安置点跑。
那些救援回来的小队也分到了收音机。
知道用收音机传达上面的命令后,安置点的民众自发的将自己家的收音机全部都贡献了出来。
此时军民一心,共度危机。
同样的,在划柴坡,陆陆续续的有人从坡上下来,有的用木盆,有的用杀猪盆。有的将大塑料桶装在门板下面。甚至有的水性好的,直接扒在一块门板上。
5个人一组,分一个收音机。
很快,李守一做了好了上头的工作,市里的调频广播被接管,及时的播报这一条条的命令,同时,别的电台也在一遍遍的同步指引着听众转到那个特殊的频道。
一时间小池市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关注到了这场战役中来。
“疯狗哥!那里有个孩子!”
一直跟着疯狗的酒糟鼻突然指着一个瓦房的房顶说道。
“划过去!”
疯狗惊喜的回头看到了酒糟鼻所指的方向,那是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孩子。
众人调转木筏的头,划向那房子。
三个人爬上房顶,发现孩子被大人的衣服包裹,人已经昏倒了过去,而大人已经不知去向。
一摸孩子的鼻息。
“还有气!”
“快,抱下来!”疯狗急吼吼的说道。
酒糟鼻蹲下身子去,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抱起来。
不是酒糟鼻没有力气,而是这个屋顶都是瓦片,承受一个人趴着已经是很吃力了,如果酒糟鼻再上去的话,极有可能让这个屋顶坍塌。
酒糟鼻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往前进,他需要找一个比较牢靠的落脚点,只有自己的重心凑到前面去,才能抱起这个孩子。
如果不谨慎一点,有可能孩子没救出反而还害了他。
下面的两人都紧张无比的看着酒糟鼻。
别看这只有几米的距离,大家都是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的。
可以想象那些民兵和正轨军,他们救人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每一次都是在死神的面前徘徊。
木梁被酒糟鼻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疯狗已经感觉有些不对,但是还是依然小心的警惕着。
哪怕是他此生面对最强大的敌人,也没这么小心谨慎过。
终于,酒糟鼻报上了那个孩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尽管他长的不那么好看,可此时的笑容真够虽有人珍藏。
突然。
“咔!”
“不好!”
酒糟鼻的表情僵住了,不由得发出苦笑,下面的木头已经摇摇欲坠,只要他稍微动作一下,两个人就有可能同时掉下去。
酒糟鼻苦涩的笑了笑。
“停住!”
“不要!”
疯狗目光冷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只要酒糟鼻要做什么,他现在只能这么做,现在身边哪怕是有一块木板,都能最大程度的降低那瓦片之下的压力。
可现在环顾四周,只有滚滚的洪水。
酒糟鼻突然表情肃然,手上一使劲将孩子抛飞出去。
“不要!”疯狗大声的嘶吼,眼眶湿润了。他手上并没有停下,稳稳地接住了孩子。于此同时。
“轰咔!”酒糟鼻的身子往下一沉。
疯狗的脸色苍白如纸,两人近在咫尺,相差不过一米多一点,但是就是这一点距离,让两人犹如隔了
一条鸿沟。
疯狗不能往上爬,这样会更加加剧屋顶的倒塌。
“哗啦啦!”
瓦片骤然落下,酒糟鼻瞬间没了人影。
“胡当!”
“胡当!”
疯狗和另外一个人大声的呼喊酒糟鼻的名字。
酒糟鼻咬着牙,两只手悬挂在横梁上,头探了出来,能着一口大黄牙,他笑了!。
“没想到吧!我没死成!”
“坚持下,我来救你!”疯狗将孩子放到木筏上面,一把撕掉了他的衣服,露出了结实的肌肉。
“小秋!脱衣服!”
后面人,听言赶紧有样学样,一把扯掉了衣服,疯狗接过了衣服,迅速的将两件衣服打结扭在一起,嘴里喃喃说道:
“胡当,你再坚持下!”
酒糟鼻胡当想要用手撑起身子,尝试了好几次,牙齿都要碎了,也没有爬起来。
浓重的危机感加上全身湿透,已经让他开始虚脱。
“大哥,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他已经挂不住了,胳膊脱力,身子吊了下去,只剩下几根手指倔强的抓在这跟圆木上,他咬着牙齿吐出几个字:
“在世再做兄弟!”说着他的手滑了下去。疯狗眼睛充血,衣服已经甩到了横梁上。
胡当的那句话就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胸口,小秋也冲了上来。
“不要!”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两人的脑子像是被雷劈了,嗡嗡的耳鸣声,久久回荡。
疯狗的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脸因扭曲而变了形状,死死的盯着衣服的尽头。
他多希望他能够再一次的探出头来,笑嘻嘻的说,没想到吧,我没死成。
往事的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般在疯狗的眼前闪过。
“哥!我从小没了爹娘,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黄天在上,我胡当和冯苟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难同当。”
“哥!我拦住他们,你快跑!”
“他们欺负咱娘,我难道还不跟他拼命?我虽然头破了,但是他的腿也被我打折了!”
“哥,这是我所有的钱,你把它给了庞育,兴许他就不会让我们坐牢了。”
“哥!我没读过书,你说是啥就是啥,反正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这个七尺的男儿就这么趴在房檐上,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