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去秽除旧,辞旧迎新。
江灵身体底子不错,夜里发起低烧,姜映梨给他喂了颗小儿退烧药,一大早醒来已然精神大好。
他早早醒来,看到在屋内活动身体健身的姜映梨,眨巴着眼睛,看得很是出神。
姜映梨回头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看什么呢?”
江灵回道,“这瞧着像是通猿功,却又兼具轻盈沉稳……好生奇怪!”
姜映梨笑着道:“这是五禽戏。”
上回她跟着凌欢瓷练了些日子凌家的通猿功,但其大开大合,极具力感,虽然锻炼是有效,过后却需得通经缓脉。
如今是在家中,无人帮着一道疏通,她便折中选择了稍显和缓的五禽戏。
“哪五禽?”江灵好奇不已。
“虎、鹿、熊、猿、鸟。其力求蕴涵,多练可延年益寿。”
闻言,江灵蓦地眼眸闪亮,蹭蹭跑到姜映梨身边,握住她的手,昂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地恳求,“那阿梨姐姐能不能教一教我祖母?”
顿了顿,他微微蹙着眉头,声音有些低落道,“我听说祖母先前生过大病,手上和脸上现在还留有疤痕,她……从前没人待我这般好,我不想祖母有事,希望祖母能够长命百岁。”
“我以后长大了,会报答阿梨姐姐的。所以,阿梨姐姐……”
说到这,他似乎觉得自己在画大饼,脸上浮起羞赧。
姜映梨看他小大人般模样,不禁倍感可爱。
她蹲下了身子,轻轻捏捏他滑嫩的脸颊,“你一片孝心,我自是不会拒绝。宁姨婆若是想学,时时刻刻都可教她。”
想了想,她笑道,“不过,宁姨婆怕是不会答应。”
宁姨婆挺好面子,之前她练体操,也曾想把两人体弱之人带上,也好锻炼下体魄,没想到宁老太太死活不肯。
“我会说服祖母的。”江灵见她应承,弯起眉眼,信誓旦旦。
此时,刚好宁老太太洗漱完毕进屋,江灵连忙快步黏了上去。
前些日子两人感情还普普通通,自从认了祖孙后,江灵就跟小跟屁虫一般,成日里不离前后。
好在宁老太太也很吃这套。
李玉珠端着早饭进来,见此,忍不住笑道,“他们感情是真好!昨夜,宁姐姐守了小灵一夜,都没怎么合眼,我想跟她替换下,她都不肯挪。”
说起昨日的事,李玉珠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
虽然姜映梨给江灵吃过药预防,但前半夜江灵依旧发起低烧,好在不严重,姜映梨对症下药后,后半夜终于是退下去了。
江灵也没多受影响,对比有些蔫蔫的宁老太太,精神头颇为不错。
姜映梨转移话题,“我去喊沈隽意出来吃早饭。”
这两日姜青檀被喊回姜家,虽然他不情愿,但身为姜姓子孙,大年总得回去祭祖守岁。当下看重孝道,不然惹得族老村长出面,届时与他名声无益。
姜映梨已是外嫁女子,就没那么多限制。
姜映梨进屋时,沈隽意刚穿戴妥帖,身上着一袭梅染色的长衫。
是上回在柳城买的料子。
其实梅染色很不衬人,但沈隽意肤色够瓷白,便越发衬出他的唇红齿白,甚至还修饰了他因病而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红润。
衣袍下摆绣了半枝的梅花,枝桠弯曲绕折,花朵细软洁白,花枝从下摆伸展到胸襟,细小的花瓣飘扬翻飞。
远看过来,仿似白梅下风度翩翩的风流公子,令人还不曾靠近,就先闻到了梅香。
沈隽意系好腰带,扶着桌案回身,就觑见姜映梨。
他微抿唇,手在身后不大自在地扯了下新衣,面色平静,“……颜色似是太艳。”
姜映梨眼底划过惊艳,她摆手道,“不艳。以往总觉得你这清隽脱俗的气质更适宜淡浅色,不曾想,世俗的颜色你也很合适……”
说着,她凑过去,兴致勃勃地打量,“这样才适合过年嘛!特别是这梅花,特像你,孤枝欺霜,傲骨凌云……”
虽知她最会嘴甜夸人,沈隽意依然心口微甜,他唇角微翘,纠正道,“不是梅花,是梨花。”
“嗯——??”姜映梨一愣,余下的话就堵在喉咙口。
梨花……
难怪这梅花看着有些小……
沈隽意眸底藏着羞涩,指骨微曲,抵住鼻尖,慢条斯理回道,“是娘绣的梨花枝。”
李玉珠给两人做新衣时,本来没想着绣东西,是宁老太太随口说了句,太过单调了,她突发奇想,便绣了瑰丽梨花。
虽把梨花穿在身上,略显暧昧,但他们两人是夫妻,就显出恰到好处的情趣。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是李玉珠带头磕糖。
闻言,姜映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颊有些发烧,她挠了挠下巴:“……大娘的绣工更是精湛了。”
门外传来李玉珠的喊声,“你们好了没?快出来吃早饭,晚点还得赶时间去祭祖呢!”
“哦,来了!”姜映梨高声应了句,松了口气,抬手要去扶沈隽意。
谁料,她的手刚探出,就被沈隽意反手握住。
“沈隽意……”对上他深邃又暗藏着潮涌的眼眸,姜映梨一怔。
“唤我阿隽。”嗓音如泉水击石,清凌悦耳。
沈隽意觑来,眸底仿似藏着一团火焰,灼热而滚烫,似是下定了决心,他蓦地开口。
“今日祭祖,你与我同去。”
他思索许久,姜映梨看上去热忱又嘴甜,偶尔还爱对着他口花花一下,虽待人真诚,对朋友仗义,却不愿欠人恩情。
对待感情时,她更是迟钝和谨慎,就像是一只小元绪,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缩回壳子里,避免受伤。
沈隽意试探过几次,他很清楚,若是继续这样,恐怕时间一长,等他登科高中,便会与他和离,划清界限。
从前他从未想过娶她,自是无所谓。
但如今他却无法轻易放手。
她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