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寺很高，要爬很长一段阶梯，比较陡，足足有一千个，温砚就这么陪晚霁夫人爬上来，但下山的时候，陆翊礼不依了。
“徒步多累啊，还不如坐缆车。”
他长身伫立站在那儿，眼神灼灼看向温砚，试图让她跟自己统一战线，奈何温砚跟个睁眼瞎一样视而不见。
陆翊礼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边上一个老头徒步下山，精神矍铄，箭步如飞，看样子得有八十了。
“……”
温砚倒是无所谓，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
就当她打算搀扶晚霁夫人，却被对方脱口而出的话惊到：“拜佛拜的是心，心诚则灵，你们小年轻去乘缆车吧，我就不跟你们凑热闹了。”
陆翊礼当然没意见，反而最高兴的就是他，也不知道高兴什么劲儿。
就算要坐缆车，还需要下台阶的，台阶坡度近七十度角，向下望的时候，能够欣赏到壮丽的风景。
温砚踩着五厘米高跟鞋，两步并作一步走下阶梯，如履平地。
陆翊礼跟在后面，尽量避免看下方的景色，这会儿脚底板不由自主地打颤。
走着走着，温砚突然停下脚步，侧目看他钉在那里，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走？”
陆翊礼摸了摸鼻子，吭吭唧唧说：“我有点恐高。”
温砚咂舌，还是朝他伸出了手。
玩赛车的，还恐高？恐高就算了，登顶干什么？
她大大方方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倒是陆翊礼，看着阳光下那只指甲修剪整齐，内里透出淡粉的手，想着怎么挽回男人的尊严。
龙泉寺香火很旺，即使是周一上午，香客也络绎不绝，更别提这会儿，温砚没精力跟他耗下去，只是手还没收回去，就被陆翊礼攥住了手腕。
手腕纤细，柔软，好像他稍稍用力就能捏断。
陆翊礼都不敢使劲，只觉得比接吻和x爱更暧昧的竟然是牵手，他知道她可能只是好心，但这感觉真的太上头了。
缆车不是封闭式的，而是双人吊椅式的游览索道，两人自然而然放开手，温砚也没再提牵手的事。
陆翊礼瞄了眼身侧那只瓷白的手，又攥紧掌心残留的余温，有点心痒，忍不住暗骂自己贱得慌。
牵着的时候难捱得紧。
牵不着了又瞎惦记。
温砚眼珠动动，从兜里摸出一个黄色三角纸，“我给你表哥求了护身符，顺捎着也给你求了一份，不信就扔。”
半晌，陆翊礼喉结滚了下，拿过之后盯着看几秒，随后紧紧攥在手心，攥得皱皱巴巴的。
似乎是不太上心。
到站后，周廷勋的车等候多时，手臂搭在车窗沿上，借助表盘的反光看向她。
温砚想着不好过多叨扰，自己走了也好让他们母子说说话。
晚霁夫人本想留温砚吃顿饭，奈何她去意已决，只好作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问：“阿翊，你觉得温小姐怎么样？”
“我？”陆翊礼顿了两秒，没什么情绪：“不好说。”
温砚没想到周廷勋会大老远来接她。
刚上车后座，就被人结结实实抱住了。
车里气压很低。
司机极有眼力劲地升起了挡板。
周廷勋的力气很大，这一抱也没任何收敛，温砚几近被他带了个趔趄，忽略那不属于她的香水味，好些愣，“……先生？”
他目光定格在温砚脸上，似乎将她端详了个透彻，才说：“你爱我吗？”
车窗开到最大，微凉的风吹得温砚清醒了很多。
或许是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温砚将贴在颊边的碎发拂回耳后，本能接下话茬：“爱呀。”
这个标准答案，就像一段程序代码，经过多年的调教和植入，早就占据她大部分骨髓血肉，随生理反应不经考虑，随口说出。
这样算是撒谎吗？
这当然不算是撒谎。
片刻的安静，周廷勋审视了她几秒，抽出她头上的玉簪，绸缎般的长发滑落，手指轻轻一触，将压在她肩后的一缕发丝带出。
温砚呼吸微沉，知道他不满仅于此。
但周廷勋之后的一句话，让她失眠了大半宿。
“和他在一起，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