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佐一愣,旋即才明白过来对方是以为自己造船是为了夺得舍利子,他自然不会解释,赶忙拜谢道:“多谢柳令监,这不过是属下应该做的!”
“呵呵!”柳元贞笑了笑:“不过你这些力气应该是白费了,你知道吗?前几日长安已经有来信了!”他不待王文佐回应便继续说了下去:“皇后陛下得知舍利子的下落后,十分高兴,在信中褒奖了本官。在信中,陛下还让本官莫要莽撞,以至于冲撞损坏了佛宝!”
“冲撞损坏了佛宝?皇后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王文佐不解的问道。
“既然百济人要把舍利子送给倭人,那就不要阻止,让他们送去便是了,免得抢夺时再出意外!”
“可若是到了倭人手里,岂不是更难得到了?”
“哈哈哈!”柳元贞笑了起来:“王参军你还不明白呀!以大唐之威势,皇后陛下所欲之物,除非是没有了行踪,否则又有谁敢不给的?只要确认了舍利子的行踪,就和到手没有什么区别得了!”
王文佐张大了嘴,被柳元贞话语中那种“看到了就是我的”的霸气给震住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唱反调:“那属下就预祝柳令监大功告成!”
“罢了!”柳元贞笑着摆了摆手:“不过伱这船就不要半途而废了,好好造完了,若是当真如你说的那般好用,我就将其带回长安,当成献给皇后陛下的礼物!”
“属下遵命!”
送走了柳元贞,王文佐这才松了口气,他也没想到舍利子之事竟然就这么容易就了结了,不管柳元吉许下的在武则天面前保举自己的承诺最后是否会兑现,王文佐都已经心满意足,其实从内心深处,他并不希望被卷入当时中枢的权力斗争的,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泗沘城已经恢复了几分过去的繁荣,装满了蔬菜、柴火木炭等生活必需品的车辆和驮畜在城门口排成了一条长队。王文佐注意到当自己经过时,路旁的百济人都通通闭上嘴,向他恭谨的低下头,目光中似乎也少了几分阴冷与仇恨。虽然不知道自己背对着他们是将会如何?但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王文佐心中暗想,希望自己的这番心血不会白费。
当看到都护府的高大围墙时,王文佐踢了一下自己的坐骑,战马轻快的跑了过去,他跳下马,把缰绳交给桑丘。然后登上台阶,向守门的军吏问道:“都护在吗?”
“在书房里!”军吏笑道:“您有事情要禀告吗?直接过去就成了,都护吩咐过了,您无需通传!”
“多谢了!”王文佐向守门人点了点头,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书房走去,脑子里却想着接下来应该如何让刘仁愿同意自己的计划:春耕已经结束,有足够的人力腾出手来,可以发动一次试探性的军事行动,而他的目标是位于熊津江上游的熊津城,百济国除京城泗沘城之外,还有五方,皆为其重镇,其中熊津城便是五方之一,而且距离都城最近,可以说互为犄角。若是能将其拿下,那唐军有了回旋的余地,就可以摆脱眼下困守孤城的窘境。
当王文佐来到书房门前,他听到刘仁愿正在与人交谈,他正犹豫着是先回避还是通报,却听到刘仁愿的声音:“三郎你来了?甚好,进来说话!”
书房就像平日一样有些乱,刘仁愿披着一件皮裘,坐在书案旁,正听着一名陌生的将佐的报告,王文佐眉头微皱,自己竟然不认识,那一定是后来跟着刘仁轨从国内带来的,当初跟着刘仁愿困守那些将佐自己肯定不会没有印象。
“情况就是这样的,百济人已经开始调动了,不过目标应该是——”
“我知道了!”刘仁愿打断了那名将领的报告:“你先退下吧,若是有事我自然会派人通传你!”
“是!”那将领应了一声,向王文佐笑了笑,躬身退下。刘仁愿的目光转到了王文佐的身上,犹豫了一下:“三郎,我听说最近与那柳元贞走的很近?”
“确有此事!我的好友柳安与他乃是同族,所以——”
刘仁愿摆了摆手,打断了王文佐的解释:“你不必解释,我只想告诉你,此人心术不正,你莫要和他掺和在一起,否则必受其害!”
“是!”
刘仁愿见王文佐如此爽快,反倒愣住了:“你倒是答得爽快,为何不问我说那柳元贞心术不正?”
“都护乃是直心人,若是有怨于人,必当张弓射人,而非巧言暗害!”
刘仁愿愣住了,他的脸就好像凝固的蜂蜡,呈现出一种错愕的表情,几分钟后他才摇头苦笑起来:“我若是如你说的这般鲁直,哪里能活到今日?不过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喜欢在背后说人是非,但,但——”
看着刘仁愿为难的表情,王文佐没有追问,他知道假如对方愿意告诉自己,自然就会说,否则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还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最终刘仁愿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他有些烦躁的挥了一下右手,仿佛是在怨恨自己不能将胸中块垒倾吐一空:“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你记住了,不管柳元贞为你许下了什么好处,都切不可替他做事,否则必受其害,记住了?”
“都护之言,属下必定铭记在心!”
“好,好!”刘仁愿露出一丝笑容:“三郎,你今日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都护,属下今日来,是为了攻打熊津城之事!”
“熊津城?
“正是!”王文佐将自己打算攻打熊津城的理由和打算讲述了一遍,不过并没有把计划完全托盘而出,在这个世界上你说得越多,选择就越少。
“可惜,当真是可惜了!”
王文佐有种不妙的感觉,仿佛小偷发现钱包里空无一物,他赶忙追问:“都护,您还没有听我的计划!”
“三郎,我相信你有一个好计划,但眼下却不是好时机呀!”刘仁愿摊开双手:“我们现在有更大的麻烦!”
“更大的麻烦?”王文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应该和刚刚那位陌生人有关,他正考虑应该如何旁敲侧击,刘仁愿倒是替他省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