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请起!”金仁问虚托了一下,他此时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伍小乙的身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这几个随从都是跟他上过战场的,身手都了得的很,虽然说巷子里地势狭窄,施展不开,但这么多人没有拿下一个少年,对方的身手是相当了得了。
“这位少年!”金仁问目光转向伍小乙:“虽说路见不平,诛杀盗贼是应当嘉奖的美行,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牵涉到人命的,京兆尹那儿走一趟是免不了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有本官和王司马替你作证,你肯定吃不了亏!”
伍小乙冷哼了一声,他年纪虽然不大,江湖却老,自然知道自己方才已经引起了这位自称左领军卫将军的兴趣,对方是想乘机探了探自己的底细,但对方的随从有八人,且隐隐将自己围在当中,肯定是走不脱的,自己今天无论如何是走不脱得了。既然如此,索性光棍些。
“那就多谢二位官爷了!”
“如此甚好!”金仁问见伍小乙应允了,与王文佐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心下已经有了默契,派了一名随从去最近的坊市唤来坊正,那坊正听说金仁问在本坊旁边遇到凶案,赶忙跑了来,先向金仁问、王文佐见了礼,然后一边派人去请来当值的武侯(即警察),一边请金仁问等人去坊里休息。金仁问吩咐其送了些茶水来,留在当地,待到武侯带了几个不良人来,那武侯看了地上的尸体,脸色顿时大变,显然他已经认出了地上尸体的身份。
“杀人的是这位小哥,名叫伍小乙!”王文佐指了指一旁的伍小乙:“方才这位老人在斗鸡场中赢了五百贯,回家时遇到两名盗贼持刀行凶,这位小哥射杀了一人,剩下一人逃走。此事有这位老人、还有金将军的家奴,数名随从亲眼所见!伱可以查问了!”
那武侯听到伍小乙的名字,心下不由得暗自叫苦,唐代武侯就类似于今天的城管、派出所、消防的合体,这种老地理自然听过伍小乙的名号,也知道死者是刘为礼的手下,原本这种黑势力之间的仇杀他们都是懒得管的,反正狗咬狗,最后只要有个过得去的说法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否则长安城中恶少年加起来至少有好几万人,要是杀个人都要查出个底来他们累死也做不到。
可现在的问题是有金仁问这样的大贵人掺和进来了,还明显替伍小乙说话,那这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像金仁问这等可以通天的人物,就算他亲手杀了人,肯留下个家奴应付就不错了,难道京兆尹还敢去找他的麻烦不成?他会为了两个恶少年相杀耽搁这么时间?傻子才信呢!肯定这件事情背后还有更多的隐情,说不定是什么要命的大事,自己这等蝼蚁千万要小心,否则有一百条性命也不够死的。
那武侯打定了主意,小心陪笑道:“既然有金将军的人作证,那定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小人职责所在,毕竟是一条性命,还请留下一份文书,这位小乙哥也要随小人走上一趟,小人也与上司有个交代!”
“那是自然!”王文佐笑道:“现在已经天黑了,衙门也已经关门了,这位伍小乙跟你去也没地方看押,不如就先由金将军代为看管,带明天再送到衙门如何?”
“这事情背后果然有蹊跷!”那武侯暗自心惊,赶忙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看着金仁问等人的背影,那武侯长出了一口气,对身后的不良人道:“来,哥几个把地上的尸体收拾好了,回去就给菩萨多磕几个头,我敢打赌,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这武侯回到自己的驻所,刚刚喘口气,外头就有人通报刘为礼的人来了。那武侯没好气的说:“你回去告诉刘为礼,我也不知道你这次给哪位贵人办差,但你这次惹上大麻烦了。左领军卫将军金仁问就站在尸体旁边,还说要替那伍小乙作证,语尽如此,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琢磨吧!去,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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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为礼宅邸。
“你去账房去二十贯,不,取五十贯钱连夜给那个武侯送去。”刘为礼沉声道,烛光给他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森的橙色,深凹的眼眶底投下深深的阴影:“便说这份人情我刘某人记下了,将来定有报答!”
“喏!”
手下刚刚离开房间,刘为礼就无法保持镇定的外表,他愤怒的将几案上的器皿尽数扫落地面,喝道:“刘七,你不是说那伍小乙不会出首的吗?你看,他现在都和那金仁问搅到一块去了,明天早上我们的首级就要悬挂在西市门口那棵大柳树下了!”
“莫急,为礼兄!”刘七倒是依旧冷静:“如果他真的要出首,那应该去京兆尹,为何会找金仁问?更不要说射杀一个你的人之后再去出首了,照我看应该另有隐情!”
“还有什么隐情?”刘为礼怒道:“就算真有隐情,他现在也在金仁问手里,明天晚上就是千秋节,你还能指望他?”
“千秋节的事情自然是不能指望他,我们也有几个预备的人选!”刘七笑道:“不过都走到这一步了,为礼兄不该又想回头了吧?”
刘为礼转过头,审视着刘七,那个男人的眼睛里闪着光,他说不准是嘲讽还是威胁,不过对方这句话没错,事已至此自己的确无法回头,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幕后那些人绝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全身而退的,只有硬着头皮一路走下去,要么全赢,要么全输。
“大义在前,我怎会想回头!”刘为礼沉声道:“只是事已至此,我们须得有些防备!”
“也好!”刘七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虽然说我不觉得伍小乙会出首,毕竟他的身世如何你我都知道,这么说吧,即便你我两人出首,他也不会出首!”
对于刘七这个不合时宜的比方,刘为礼冷哼了一声,没有应答,他站起身来:“为了避免被官府擒拿,我们两人现在就各自分手,待到事成之后再相聚,如何?”
“就这样吧!”刘七也站起身来,笑道:“待到大事成后,你我再举杯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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