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茫然又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张了张嘴,却仿佛失语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该说什么呢?
对着一个三年没见、几乎没有印象、忽然从天而降的“丈夫”,她又能说什么?
见夏眠一直不吭声,保安大叔急切道:“夏医生!夏医生你怎么了?”
男人则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夏眠:“终于想起来了?”
夏眠抿了抿唇。
她按下纷乱的心绪,站起身,在保安大叔疑惑的目光中主动走到男人跟前,把已经合上的结婚证递了过去。
“还给你。”
男人没接,仍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深黑色的眸子直直看着她:“不怕我了?”
“我怕你干什么?”
夏眠蹙着眉,把结婚证又往男人跟前递了递,“拿着啊。”
男人这次终于接了过来,重新放回兜里。
没等他开口,夏眠又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只水笔和一个小便签本,开始记录:“你电话多少?”
男人看了她一眼,报了串数字。
记下后,夏眠又换了张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男人。
“我现在还在工作,没有时间跟你聊天,等我忙完了我会找你的,而且我也需要回去再确认一下。有什么事都晚点再说吧,行吗?”
男人没有提出异议,点头应下:“可以,但别让我等太久。”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很随意,但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
夏眠嗯了声,又跟保安大叔打了声招呼,然后饭都没吃就直接回了科室。
她心乱如麻,回到办公室后坐下没一会儿,就倏地站起身去上司那儿请假。
昨晚熬了一宿,现在又碰上个天降老公,她恍恍惚惚脑袋里一片空白,这个状态根本就不适合再继续工作。
请完假,夏眠收拾东西直接回了趟老房子。
夏眠家的老房子位于近郊地段,是个夹在胡同里的三层小楼,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父母去世后,除了他们的忌日,她几乎不会回来。
因为她对这儿的快乐回忆,已经全被亲人离去的悲痛所覆盖,来这儿只会睹物思人,徒增伤感。
但这次她不得不回来。
因为她搬去新家后的东西全是新买的,想找以前的东西只能上这儿来找。
打开门,夏眠熟稔地上到阁楼。
母亲去世那段时间的东西,都被她收到了阁楼里。
很快,在翻找了两个箱子后,夏眠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一个红色的小本本。
一个内容和今天中午看到的那本完全一致的小红本本。
所以……
今天在医院门口出现的那个男人,真的是当年和她结婚的那个人。
看着眼前的结婚证,夏眠神情复杂。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想起什么似的,继续在箱子里翻找。
母亲的医药费单,母亲的化验单,母亲的检查报告,母亲的ct和x光片……
在一堆雪花似的纸片中,她终于找到了一张已经泛黄的征婚启事。
上面写着——
【梁屿川,男,25岁,身高187,体重75kg,985大学本科毕业,职业飞行员,身家过亿,天资聪颖,长相卓越,性格极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后面还有一连串的修饰词,以及一串电话号码。
夏眠抬手抚额,有些不敢置信。
自己当年居然真的给这种一看就是诈骗的征婚启事打了电话?
而且还真的跟对方领了证?
那时候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
夏眠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到二楼。
屋里的家具全都盖了层白色的塑料罩,她从中找出一张懒人沙发,拖到阳台上,然后整个躺了上去。
午后温和的太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微风吹拂,惬意无比。
夏眠眯起眼,再次打开结婚证,看向其中男方的资料。
梁屿川。
梁屿川。
她看着合照里那个帅气又陌生的脸庞,轻声默念对方的名字。
念着念着,那些被忘却的记忆悄然拂去尘埃,蠢蠢欲动地在脑海中跳跃。
夏眠记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也记起了那段对她来说相当混乱的、糟糕的岁月。
在那段岁月里,跟人闪婚这种事,她甚至都觉得不算什么了。
因为比这更糟糕的,多的去了。
…
夏眠还记得母亲是在她刚考上研究生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然后缠绵病榻,形容一点点变得憔悴枯槁。
但在这之前,母亲的身体就不怎么好,常常这儿痛那儿痛,只能做一些轻便的工作,收入自然也就不高。
又要供女儿上学,又要供家里开支,母亲那微薄的薪水根本不够,好在夏眠读书努力,年年都能拿奖学金,再加上一些政府和社区的补贴,她们家虽然没什么钱,但也算过得平安顺遂。
可这样的家庭不过是表面安稳罢了,根本经不住一点风浪。
母亲那突然发病且来势汹汹的心脏病,就让她们不得不卖掉了房子。
夏眠还记得当时这套房子卖了八十万。
但只过了不到两个月,八十万就花得只剩下了四十五万。
并且她还想给母亲做心脏移植,因为通过各方了解,她知道对于母亲的病来说,心脏移植是最好的治疗手段。
可心脏移植花起钱来是没有底的,光一个手术费用就要十万,并且做完后还得熬过排异期、感染期,就算一切顺利,也得终生服药,所以花费过百万非常正常,甚至术后花几百万护理的也大有人在。
她们家的情况自然是负担不起的,但那种时刻,夏眠哪还管什么负不负担的起?
她只知道手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