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坐到工位上,夏眠的脑子都是木的。
那一串串天文数字在脑子里疯狂回荡,她甚至记不住最后一页的那个数字,因为太长了,看的她眼睛发花,除了匪夷所思,还是匪夷所思。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而且这些钱还只是梁屿川家里打给他的零花钱。
这么多钱都只是零花钱的话,那他们家实际的资产又该是什么概念?
夏眠脑子里几乎是自动冒出了“泼天富贵”四个字。
如果这都不算泼天富贵,那还有什么算?
夏眠看着窗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好不容缓过那阵被巨额财富带来的震撼感后,不知所措的感觉又开始不停冒了出来。
夏眠脑子里一团乱麻,理智、感性、劣根性交替着冒出。
没有人能够在那么一大笔财富面前做到心如止水,至少夏眠做不到,她很快就想到了那一串串的天文数字全都有她一半。
因为她和梁屿川没有婚前协议。
即使那些钱都是梁屿川的父母和爷爷奶奶给的,但只要没有签署明确的赠予协议,那么那些钱就要分她一半。
而显然,梁屿川和他的亲人之间是没有签协议的,否则梁屿川不会对那些数字那么陌生。
所以照这个思路,她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实现财富逆转,从苦兮兮的房奴摇身一变,变成了拥有数十亿资产的大富婆。
什么房子,什么车子,都变成了一串不起眼的数字。
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东西她都可以不用犹豫,想买就买。
太可怕了。
只是脑子里想一想,夏眠都觉得这种钱不再是钱,只是冰冷数字的生活令人颤栗。
不心动是假的,但心动之后的恐惧也是真的。
夏眠攥紧手,深吸了口气。
这样的富贵,这样的生活,她配吗?
是她能拥有的吗?
是她有命享的吗?
她当初和梁屿川结婚是阴差阳错,他们本质上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夏眠从来没有什么野心,也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嫁入豪门。
她一直都是做能做的事,赚能赚的钱,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小世界,不偷也不抢地过自己的日子。
她觉得她现在过得就很好,虽然有房贷,但她能还得起,虽然做不到买东西不看价格,但也不愁吃不愁穿。
她很知足。
所以她也对变故有着本能的畏惧。
她并不希望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也不希望本来清清楚楚、尽在掌握的人生,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未知的旅途。
而且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她这种宫斗剧里活不过两集的,进入豪门说不定过得还不如现在自由。
还有梁屿川妈妈也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并且她还对孙子有着强烈的执念……
夏眠缩缩脖子。
她不想处理婆媳关系,也不想被逼着生孩子。
她不擅长也不喜欢处理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
所以,这么说的话她这种误打误撞,不小心跟豪门有所牵扯的普通老百姓,最理智的做法应该就是跟梁屿川离婚,然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过各自该过的生活。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就不该扯到一起。
可是……
可是她挺喜欢梁屿川的,梁屿川也明显很喜欢她。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她都觉得很开心,她喜欢跟他胳膊挨着胳膊地一起做饭,也喜欢跟他手牵着手一块上下班,当然也喜欢……
咳,反正都喜欢!
甚至她悄悄地想过,为这份喜欢买单也不是不行。
她可以让梁屿川住进她的房子,也可以把梁屿川安排进自己以后的人生规划里。
只要两个人都觉得相处得很愉快,并且这种愉快能持续上两年,那么等她职位上升,收入上涨之后,他们可以继续做夫妻、做家人,甚至养育后代……
可是她的一切构想都建立在梁屿川是个穷光蛋普通人的基础上。
“啊……”
夏眠叹了声气,烦躁地往桌上一趴。
她理智上还是更倾向于离婚。
她和梁屿川本来就不是正常走到一起的,并且她最开始的时候想的就是离婚。
而且她对梁屿川也没有喜欢到愿意为了他改变生活方式、打乱人生规划的程度,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还短。
再说了,他们目前的相处模式和真正的婚姻根本不是一码事。
真正的婚姻不是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就可以的,其中还掺杂了亲友、门第、社交圈层等很多复杂的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衍生出无穷无尽的问题。
可是她又说不出离婚两个字。
梁屿川前天的异常还历历在目,只是因为觉得她不喜欢他,他就那么的委屈,那么的难过。
然后她才对他说喜欢,转头又跟他提离婚……
夏眠稍稍换位思考了一下,都觉得这么做的话很该死。
她也做不到这么冷血,做不到把梁屿川的真心往脚下踩。
她很喜欢,也很珍惜他的这份真心。
但话又说回来……
“嗡嗡嗡——”
脑子里各种思绪正打着架呢,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夏眠瞬间回过神,接起电话:“喂,主任。好,好,我马上过去。”
事情一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线团就被立刻清空。
除了工作,夏眠再没有功夫思考其他。
她专注地忙碌着,在偌大的科室里来回穿梭,一会儿去主任面前汇报病人最近的情况,一会儿又去住院部跟负责的病人交流病情。
中间她还碰到了正式上岗的沈家薇,对方跟在一个同事的身后,似乎是在被带着熟悉环境。
沈家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