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再跟李强说下去已经没有必要,夏眠重新交代了一下病情之后就打算离开房间。
不过她还没踏出房门,李强像是忽然惊厥一般,从喉咙里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夏,夏医……”
听上去,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精神,似乎都很痛苦。
夏眠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比刚才的失望更多的,是对李强现状的无可奈何,毕竟自己也只是他的管床医生罢了,说到底,就算自己因为一时的善良受到了处罚,她依然会坚持这么做,可要是李强真的出事了,谁又能记得这个处在底层挣扎的小人物呢?
听到他的声音,夏眠在原地站定,没有回头。
而刚才的护士还在生气,要不是念及隔壁床还在睡觉知道,估计又想要冷嘲热讽几句:“你现在叫夏医生有什么用?”
“是还想陷害她什么吗?”
“不——不是。”李强的声音犹如撕扯过后的破风箱,听上去十分刺耳,又让人忍不住觉得可怜。
“对,对……”他用力朝夏眠张口,夏眠听见他的声音还是没忍住,转过头来。
她看见李强用力地朝这边侧过头来,嘴唇蠕动着,脸上的肌肉甚至也在抽动,努力做出一个口型,却因为声音破碎无法说出连贯而完整的句子。
对方眼窝深陷,脸上的沟壑和眼皮的皱褶都是被生活折磨过的痕迹。
夏眠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对不起。
但不仅是现在的自己没法接受这句话,要是真让人看出了什么端倪,她宁可吃处分,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跟夏老二认识。
夏老二不肯承认,是他自己心里有鬼,但她不想说,完全就是觉得丢人。
于是她回过头,看着病床上一脸憔悴插着鼻氧管的李强。
“没关系。”她打断了对方的话,用眼神示意不必道歉,“有什么事,等你好起来再说吧。”
她看见李强变得更加愧疚的眼神,不过没有继续在原地停留,径直回了值班室。
自己早些时候买的那一杯奶茶已经冷了,夏眠晃了晃杯子,扔进了办公室的垃圾桶。
看来李强是有愧疚的,也许是被逼了,也许是自己的选择。
但至少目前来说,都跟夏眠没什么关系了。
明天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夏眠想,是全院通报批评?处分?还是找医务科罚款?
每一个结果对自己来说好像都不那么重要,她想。
只要能快点过去就好。
还好有那一个老奶奶给的苹果镇守,这个晚上的确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在凌晨两点夏眠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还回值班室的床上躺着休息了整整五个小时,这对于值班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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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章希乾送赵媛回去之后,先是一个人在自己的公寓里泡了个澡,正在昏昏沉沉之际,又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因为今天散场比较早——或者说是赵媛基本上没怎么吃饭,后面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忍不住亲吻了对方一下,导致后续的活动全部被迫取消。
章希乾有些苦恼,但更多的是疑惑。
他本来就不用早起,看来今晚更是一个不眠之夜。
章希乾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电话,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自己的赵媛去的那家餐厅的老板。
“怎么样啊章少?你不是说你想好好追个人嘛,我这餐厅都还没对外开业过,全是会员制,第一次包场就给你了,有没有拿下?”
他不说这还好,一提这一茬,章希乾简直就不得不回忆起几个小时之前的光景。
但这毕竟是自己朋友主动想要帮自己忙的,交情他还是能分清楚。
不过章希乾还是先叹了一口气。
他拧着眉,先跟朋友说了谢谢:“环境确实是挺好的,你有心了。”
“都是朋友,说这些干什么,哪跟哪儿啊。”对方十分热情地笑了,“关键是有没有成效!”
章希乾心说什么叫成效,被对方下了一个deadle算不算成效呢?
但朋友毕竟是好心,要说真有什么问题,也只是自己没有提前真正了解过赵媛的喜好,才酿成现在这种情况。
……所以鱼子酱到底做错什么了?!
这对于天生锦衣玉食,在花丛中长大的章希乾,实在是一个有些费解的问题。
关键是他朋友热情的过了头,还要说,还要问。
“那口味呢?口味怎么样啊?”对方喜滋滋的说,“这大厨是以前我爸庆生的时候专门找的,也就是这些时间里才有空,要是再晚两三天,估计约都约不上。”
章希乾眉毛跳了跳。
他还是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家这个大厨都还挺喜欢鱼子酱的。”
“那可不,”他朋友自动把这句话当成了夸赞,“不过我都没怎么干涉过他们做菜,主打一个随心随意,自由放飞,一定要做到他们认为的最好。”
“虽然说民以食为天,不过做菜也是一门艺术么不是!”对方甚至喜上眉梢,还夸了起来,“而且食材保证是最顶尖的,对,就你说的鱼子酱,那可不是大连那边挤出来的流水线产品,可都是三十年珍品,厨师为了迎合你们的身份,才这么大方呢。”
是挺大方的,简直不要钱库库放。
放得自己差点栽了跟头。
换做是以前的自己,章希乾现在估计都没空客套,但也许是今天心情实在复杂,不仅没挂电话,还忍不住跟对方多聊了几句。
“所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朋友聊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应该先问问这个,换了一副有些暧昧的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笑。
“没有。”章希乾说,“我在家里呢。”
对方一愣,还以为这种美好约会烛光晚餐总得有个什么后续吧:“这么快?”
章希乾一咬牙:“什么快?!”
“噢噢,我的意思是怎么你没有跟对方再多玩玩什么的,”他那朋友立刻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