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的炮灰神灵,身无所长,除了刚好卡在了那个时间点上以外,再无别的意义。
时至今日,李澳兹早已不再怀疑,自己的诞生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去思考自己的的特长和优势。
这些都没有意义。
在地球的大明帝国里,有一个叫范进的男人,就算五十岁中了举,他也能够脱颖而出,立刻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逆天改命。
但在星渊,这是不可能的。
所有的叙事不过是把底层人养得膘肥体壮,好让他们继续繁衍,给自己的固有时域补充能量,并且为人造神灵提供信仰人口。
说白了,在星渊,凡人就算日子过得再好,那也不过是头猪猡牲口。
而在地球,类似科举或者各种考试的制度,却可以让底层的猪猡有机会翻身做主人。
但在星渊,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他利奥兹,最次也是个炮灰神灵,所以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些无根无势无血统的凡物,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
这,才是李澳兹真正决定放下一切的原因。
他可以成为代行者,但永远无法成为主神。
帝亚兰这样的美人和精英,可以跟他做几百年夫妻,但一旦看清了他的本质,帝亚兰立刻就清醒过来,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选择了她与生俱来的使命,继续战斗。
李澳兹哪里有什么使命呢?
他站在白桦树前,抬起手,抚摸着白桦树粗糙笔直的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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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树啊白桦树,我跟你有什么不同呢?我们都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使命,无非为了争一缕阳光,夺一片生机,才如此挣扎倾轧百十年。”
“帝亚兰、沤深、吉奥·贼鸥、盖娅,这些人都好啊,他们高尚,他们有骨气,他们有理想和信仰——我们还在生死挣扎的时候,他们在为了道义和志向而牺牲哩!”
“可咱们呀,真的只是想活着啊。”
李澳兹笑着拍着树干,把它当做兄弟一样倾诉着:
“我就算是有了家财万贯也不会花,哪怕身边妻妾成群也不知道美丑,咱们都是粗鄙普通的人。”
“我一个星渊的炮灰神灵,跟河南的一个农民有什么区别?享受日子对咱们来说算啥?不过一碗胡辣汤、一盘油馍头、一盘水煎包,晌午再来盘荆芥拌捞面条,晚上烧一碗红薯玉米糁,隔天再去喝羊肉冲汤——噫!那可美啊!恁说这日子可教美?树啊树,恁说:我要是能早有这日子过,我会去篡权?篡个球的权!”
“我这样的人,奋斗了两辈子,一辈子是砍人砍到被盖娅放逐,一辈子砍人砍到让朝廷‘招安’,两边儿为了一个结果,却付出了千百倍的代价。”
李澳兹叹息道:
“恁说,它图啥啊?我实在是想不通啊!”
“但凡星渊让我当个普普通通的铁匠,一日三餐管饱,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求保全性命于乱世,咱就知足了——可就连这点要求,它当初都不想满足我,非要是莱安定被我打得快闹革命了,才收手。”
“俺不着啊,俺实在是不着啊!”
“我明明可以是个普通的人,我也证明了这一点,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但莱安定也好,盖娅也好,星渊意志也好,每个人都要被我打一遍才会意识到‘原来利奥兹就是个普通人’。”
“如果它们能够有点自知之明的话,我至于打它们吗?”
“现在好了,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讨好我,换取我不继续参与星渊局势,也不希望我死了,我的愿望全都满足了——可我却再也没有能够正常生活的能力了。”
有很多次,他们可以介入,让自己收手的,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帝亚兰也好,沤深也好,他们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他们某种意义上,才是天选之子,出生就带着天赋和使命的。
反倒是,雷德·金,那家伙跟自己倒是很像。
可就算是雷德·金,她起码出生时候,也是一个正常的人,至少她还有一身地球人的血统。
他有什么呢?
一个炮灰的身躯,一个送死的命令,一份背黑锅的任务。
李澳兹有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自己出生在地球,会怎么样?
他自信会成为一个好铁匠、一个好农民,一个好战士,也许还能靠着战功积累下良田,这些都是自己的,自己会是个朴实憨厚的老实人,然后就这样普普通通度过一生就好了。
就这样的生活,他很喜欢,很向往。
可就连这样的生活,星渊都不愿意给他,反而伴随着功劳积累越多,债务利息水涨船高,最终成了现在的样子。
李澳兹不是不喜欢这样,他混到这年头,什么没享受过。
他就是不能理解,自己这么普通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为啥他妈的星渊高层都这么傻。
星渊的领导者,莱安定一系,是纯粹的非暴力不合作。
即:除非使用暴力威胁殴打,不然祂们不会跟你合作。
不过,他也不再纠结这些了。
721年过去,星渊局势剧烈变换,这一切都在李澳兹的预想之中。
至于底层的普通人,在夹缝之间挣扎求生,哪些跟他曾经的身份一样的奴工和炮灰神灵们的命运……
范进中举后,还有必要搭理过去的同乡伙计们吗?
他所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和不需要的,这辈子也都有了。
安全,地球人和源渊神族都不希望自己死。
寿命,自己的寿命足够久,不一定能跟质向比,但对于神族来说,那也不差多少了。
理想,物质太丰富,已经冲淡了。
信仰,自己皈依了地球人的道教,长期问道求仙,基本上也差不多了。
传承,孩子很多,精神上的传承可有可无,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想来想去,李澳兹实在是不知道,从实用性的角度出发,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死亡这东西自己都不想死,哪怕说活腻了,他自己都没办法‘杀死’自己。
“奋斗了两辈子……换了这样的结局。”
李澳兹呢喃着,抚摸着白桦树的树皮:
“树哥,你说我这一生,算什么呢?”
“树说:我就是一棵树,我哪里会想那么多,再想太多,就要开始上班打工了。”
‘质向’米瑞德·芬妮的声音在李澳兹耳边响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