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找来课本,就是哥哥的旧课本,在哥哥的帮助下,自修了小学课程,之后又是哥哥向父亲力争,自己得以去考中学,果然考取了,从此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这十年苦读之中,多亏了当年随母亲一起来这边的老女佣宁凤姐,黄菲称她为宁妈妈,时常招呼她到外边走动,每当她读过一阵书,便听到宁妈妈的声音:“三小姐啊,快出来园子里逛逛,别总是看书,那书上的字看多了,把眼睛弄眍?了。”
黄菲倒是肯听宁妈妈的话,每当她招呼,往往便会放下书本,走出门来,站在庭院中望望那花那树,以是她拼命读书这么多年,虽然如今距离远了便看不太清楚,眼睛毕竟没有大坏。
这个习惯她到了延安也依然保持着,读过一阵书,便起来运动一下,不独是为了眼睛,也是为了身体,宁妈妈灯下做针线的时候,曾经郑重地叮嘱过她:“女孩子太聪明了不好,看的书太多,把身子都思虑坏了,越是那么聪明的小姐,便越容易糟蹋了身体,当年那边乡里郑家的小姐,简直是个仙女下凡,几岁就能写诗了,可是那身子骨弱的哦,给风吹吹就倒了,十六岁上就没了的,还没来得及过门,听说临死的时候那惨哦,大口吐血。”
于是黄菲便悚然,读书过一段时间,总要起来走走跳跳,等她长大一些便知道,郑家的小姐得的是肺痨,也就是如今所说的肺结核。
所以有一阵,黄菲曾经立志要当医生。
就这么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抗大的门前,黄菲溜溜达达进去,问了几个人,找到张朝旭的宿舍,进了窑洞,便见里面热气腾腾,也正在热闹之中,十几个人在那里围坐谈笑。
黄菲往人群之中叫了一声:“朝旭姐!”
张朝旭果然在其中,听到呼唤声,扭头一看,又惊又喜:“黄菲,你来了!快过来坐,我介绍你认识几个朋友。”
张朝旭钻出人丛,拉着黄菲的手,把她拖进圈子,一个一个给她绍介,来这里做客的几个人都是鲁艺的学生,有女同学,也有男同学,听说黄菲是在女子大学读书,那几个人都带一点好奇的神色,尤其是男学生,更加眼前一亮,有人马上便问起:“黄菲同志,你是学什么的?”
在他旁边,一个清秀白净、二十出头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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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笑着,两眼望着黄菲。
黄菲回答道:“速记和英语。”
那个皮肤白白的男同学眉眼弯弯地笑道:“都是很实用的科目,是革命需要的专长。”
说起话来是一口北方口音。
一瞬间不知怎么,可能是本能感觉,倘若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与对方没有太多可谈,于是黄菲便赶快说:“我也去听过文学与音乐的课。”
女子大学不全是这一类职业教育的课程,也有文学、戏剧和音乐,黄菲每当有空,也都会去旁听,尤其是文学课,她素来是欢喜读小说的,在家里自修的那几年,读了许多的旧小说,也有一些新小说,甚至西洋小说,都是从哥哥那里拿来,哥哥喜欢外面传过来的新书。
听她这样一说,那个男同学果然愈发笑起来,娓娓地同她谈起来:“那可太好了,我就是文学专业,平时就爱看小说,所以才学这个。我喜欢托尔斯泰和屠格涅夫,你呢?”
黄菲张了张口,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张恨水。”
张恨水是她顶喜欢的一个作家,哥哥那里有一堆他的书,黄菲当年读过的第一本张恨水的小说,就是《啼笑因缘》,那情节的紧张真的让人很是揪心。
要说当代也有许多才女,比如冰心、庐隐、石评梅,黄菲也曾读过她们的书,不过闲来她还是更爱看张恨水,因为特别来劲,往往一读就上瘾,让人捧着一本书巴不得一口气看完。
虽然看过很多张恨水的书,也会很热切地与哥哥,还有同学讨论他的小说,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这时候听到这个男同学说起屠格涅夫、托尔斯泰,黄菲莫名地便有些惭愧,就好像当初给父亲责骂时的感觉,虽然情形显然是极其不同的,此时对方并没有刻意贬低的意思,只是随意闲谈,然而自己却有一点自惭形秽了,想着人家读的都是大名鼎鼎文豪的书,而自己呢?就只是读一些流行的小说,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