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珣瞳孔缩了缩，立马叫来户房书曹，让他调出钟振庭和郭氏的所有户籍信息。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户房书曹才匆匆忙忙地抱着几本户籍名册送来。
两人各自查阅，互相对比，很快就有了答案。
钟振庭是个孤儿，今年二十四，祖籍不明，幼年随乞丐四处流转，五年前来到清江县，适逢祁家作坊招工，他便进了作坊干活，直至后来被祁家招赘，成了祁家的掌柜。
而郭氏则是钱塘江人士，四十二岁，四年前因家乡被洪水淹没，家中亲人尽数淹死，自个儿一人逃难到清江县辖下一个山村里，被一老樵夫收留，定居下来。如今老樵夫已死，她依旧住在老樵夫遗留下来的房屋里。
“一个是四年前，一个是五年前，看着时间对不上，但他们会不会是故意分开赶到清江县，假装互不认识？”颜子苒拧眉问道。
江珣放下户籍名册，反问道：“为何你认为他们二人有关系？”
颜子苒只得将陈松伟所说的故事告知江珣。
江珣听完，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若是以这故事的角度来分析，此案未必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这岂不是与姑娘之前所推测完全不符？”
颜子苒点了点头，她也困惑这点。
“本官认为，不能因这故事来臆断此案，先将此案与陈秀才的故事剥离开，继续以临时起意来推测，以免钻了某些人有心设下的圈套。”江珣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颜子苒诧异地看了江珣一眼，再回想起陈松伟的一言一行，似乎也充满着迷雾，他的话同样不能偏听偏信。
“时候不早了，你且先回去，待明日传讯赵家母女，你再来旁听。”江珣说着，特地叫来两名衙役送颜子苒回去。
等到次日颜子苒匆匆赶到衙门时，江珣已经审讯完了赵家母女。
好在江珣早已嘱咐书吏将问讯的过程记录了下来，颜子苒只需花些时间看一遍即可知晓。
“一连十多天炎炎烈日，却不想今早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上耽误了些许时辰，让大人久等了。”颜子苒用手帕擦干双手，接过问讯供词，略带歉意道。
“是本官考虑不周，与姑娘无关。”江珣摆摆手，端起茶盏拨了拨茶叶，轻轻抿上一口。
颜子苒亦不多废话，赶紧低头将供词迅速浏览了一遍。
供词表明，母亲赵郭氏用完晚膳便回房歇息，而女儿赵素琴在晚饭后出去转了一圈，戌时二刻回了寮房。
从时间来看，她们母女俩都没作案时机。
江珣放下茶盏，说道：“赵素琴回房时，有胡可儿的侍女和翁虹看见了，她们可为母女俩作证。至于之后有无再悄悄离开，无人知晓。”
颜子苒轻轻点头，本来就对这母女俩不抱太大的期望。
但她在供词最后几行中，却看到了一个令她诧异的信息。
“赵素琴在回寮房时，曾经见到郭氏和钟振庭走在一块儿？”
江珣放下茶盏补充道：“不错！据赵素琴所描述的方向，他们二人正是往往生堂去的，与钟振庭和郭氏所言基本符合，时间上亦是相差不远。”
“那钟掌柜真的与郭氏到过往生堂，并且在往生堂里抄了半宿经文？”颜子苒对之前的推测有些动摇了。
“这倒未必。”江珣站起来，从袖口中抽出一张图纸，铺在颜子苒面前，“昨夜本官将华清寺的堪舆图大致勾画了出来，你看，赵素琴看到钟振庭与郭氏所在的位置，约莫在这一片。”
颜子苒凑前看了看，差不多是寮房前往往生堂时，穿过小山林子的那条路，不由附和地点了点头。
江珣又指了指往生堂和案发现场的小水潭两个位置道：“而这条路的终点，除了是往生堂，还可以是案发现场的小水潭处。赵素琴只是看了一眼，并不知钟、郭二人到底去了哪儿。”
颜子苒看着两处地方，这才发现原来小水潭就在往生堂后面。
往生堂本就建在较为偏僻的地方，而小水潭的位置更加深幽偏僻。
“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去了小水潭。”颜子苒道。
江珣微微颔首：“有这可能，但可能性不大，除非他们一早就认识的，有要事相商。否则，本官想不通两个毫不相识的人为何会在三更半夜去小水潭边闲逛。”
颜子苒对此没有异议，心中也逐渐倾向于钟振庭和郭氏那天夜里去了往生堂。
她不由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我过于急躁，冤枉了钟掌柜。”
“谈不上冤枉，那天夜里到底有无狼毫，至今亦弄不明白，他有极大的嫌疑，多做些调查亦是应当之举。”江珣眉头紧锁，“说不准是有心人要误导衙门侦查！”
颜子苒压低声音道：“大人是觉得陈松伟在暗中捣鬼？”
江珣沉吟了片刻道：“你不觉得他所说的故事很有诱导衙门侦办的意思吗？他是否知晓凶手是谁，为何不直接说出？他甚至都不敢在本官面前说，只是借你之口，以故事的形式在向本官打哑谜！”
颜子苒昨夜便有这种感觉，陈松伟肯定有所图谋，但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她一无所知。
“本官昨夜已经派人暗中调查陈松伟、黄文昇、胡可儿的详细信息，约莫要几日才能有结果。”江珣慢悠悠地说着，眸光却看向外面的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暴雨。
颜子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叹了口气：“遇到这样的天气，恐怕接下来的调查也不好进行了。好在昨天猛叔发现了凶器和案发现场，若是再迟上一点，只怕什么血迹都没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江珣未曾反驳，只是低头喝了几口茶水。
恰在这时，外头跑来一名衙役，冲着江珣抱拳行礼后道：“大人，钟夫人在外求见。”
“不见！”江珣头也不抬地吐出两个字。
这衙役看出江珣的态度，立即躬身退出，可没一会儿，却又忐忑地走了进来。
江珣眉头微皱，还未开口，衙役迅速地朝颜子苒道：“颜姑娘，钟夫人找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溜了，丝毫不给江珣训斥的机会。
颜子苒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