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感慨着,正要离开衙门,却被郝猛给拦住了。
“大人说了,今晚在醉仙楼里设宴庆功,要犒劳我们。你们今晚就别回去了,到时候在我那儿对付一宿,明日再回去好好歇着。”
颜松柏一听到有酒喝,眼睛都直了,一边搓手一边说道:“我这都没帮上啥忙,怎好意思?”
“这可是大人上任以来第一次犒劳我们,不吃白不吃!”郝猛笑嘻嘻地,朝着颜松柏挤眉弄眼道。
颜松柏见状,肚子里的酒虫被勾起,立马答应了下来。
“我就不与你们一块去了,义庄也得有人守着。”颜子苒摇摇头,她可不想跟一大帮男子挤在一块吃饭。
颜松柏知晓闺女素来都不爱与他们凑热闹,他心底里也不乐意闺女跟这班衙役混在一块,只得点头道:“那你一个人回去小心点,爹吃完酒就回去。”
颜子苒点头应下,独自一人回了义庄。
她等到亥时初都不见颜松柏回来,料想他是喝多了在郝猛家中歇息,这才关了大门。
到了第二天午膳时候,颜子苒正在验看祁连山的尸身,观察中了砒霜之毒后的腐败迹象,范通急急忙忙找来。
他看到颜子苒,眼前一亮,喊道:“小颜,那祁湘芸在牢中绝食,自昨日关进去到现在,滴水未沾,看着活不了多久,大人想让你去劝一劝。”
颜子苒顿了顿,想起老爹昨日说的话,不免叹了一口气。
“情深不寿,怕是我也劝不了。”颜子苒说着,收起了口罩和手套。
“尽人事吧!”范通应了一句,而后往里头瞅了瞅,“你爹呢?”
“昨日大人款待,至今未回。”颜子苒收拾好,跟着范通出了大门。
“今日郝猛休沐,两人定是又喝酒去了,竟不叫我,真是狼心狗肺。”范通嘀咕了一声,带着颜子苒到了女牢。
女牢里的环境相对于男牢那边要好上一些,颜子苒被带到祁湘芸的牢房前,牢头特地把门打开,让颜子苒进牢房里说话。
“跟她说了好多话,愣是连头都没抬起一下,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要是死在牢里,恐怕大人要怪罪我们了。”牢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颜子苒看着蜷缩在角落中毫无动静的祁湘芸,想了想,轻声道:“我在赵家宅子验尸的时候,看到钟掌柜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迹,大概有一丈多远。”
一直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祁湘芸,在这个时候缓缓地抬起头来。
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浮出两抹青黑色的眼圈。
颜子苒就知道她只对钟振庭的事有反应,只得继续说道:“他原本倒在地上的位置是圆桌里边,那应该是你刺中他之后,他摔倒的地方吧!”
祁湘芸没回话,只是无神的双眼呆呆地望着颜子苒。
“我想,那一道一丈多远的血迹,是因为你掉落的小珍珠滚得有点远。”颜子苒轻声说着这些在公堂上没有提起的细节。
“他……”祁湘芸的眼睛再次红肿,泪水不停地落下。
“他用尽全力,就想着要你好好活着,你继续这般折腾自己,他若是在天有灵,只怕会心疼死。”颜子苒这才说出自己想要安慰祁湘芸的话。
祁湘芸举起双手,痛苦地道:“可是,我杀了他,是我亲手杀了他……”
颜子苒不善于安慰人,见她这有疯癫的迹象,忙沉声道:“所以,大人已经判了你死刑,在临死前这段日子,你就当作是为了他,好好地活着,处刑后你再去跟他赔罪,如何?”
“处刑后,再去跟他赔罪……现在好好活着……”祁湘芸竟是顿了顿,嘴里呢喃着,似乎听进去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你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去给我儿子赔罪!”郭氏是恨不得祁湘芸立马死掉的,在对面的牢房里大声痛斥道。
颜子苒皱眉看了看郭氏,只见她披头散发,俨然成了一名疯婆子。
可见得钟振庭的死,对郭氏的打击也是非常沉重的。
这对婆媳俩的仇恨,不是几句话就能够化解得了的。
正当颜子苒想着要不要将两人在牢房里分开些关押时,江珣领着一批人来了。
他先是冷冷地看了郭氏一眼,而后才转身看向颜子苒和祁湘芸,问道:“可听得进劝说?”
颜子苒摇了摇头,本来快要成功了,结果被郭氏给破坏了。
江珣并未在意,只对身边的周大夫道:“周大夫,你仔细给钟夫人把脉,事关人命,不可马虎。”
周大夫点了点头,迅速取出一块布团给祁湘芸垫着手腕。
当初他给祁湘芸把脉时,觉得祁湘芸可能是怀了身孕,生怕她在牢里不知情损害了胎儿,所以特地恳请江珣让他再来给祁湘芸把脉诊断一次。
若是没怀上,那也还罢了,若是真得怀上了,那到时候处刑就是一尸两命!
颜子苒退到一旁,轻声道:“大人,钟夫人气血虚弱,精神萎靡,若是不肯自救,只怕不久于人世。”
江珣淡然颔首,应道:“她若一心寻死,大罗神仙也救不活,除非……”
颜子苒见他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等了半天也没下文,让她颇为难受。
好在周大夫这时长身而起,对着祁湘芸拱手道:“恭喜恭喜,夫人脉象圆滑如珠,搏指有力,这是妊娠脉象,夫人这是有喜了。”
祁湘芸愣愣地看着周大夫,好一阵子后才摸着小腹缓缓道:“我有孩子了?”
“她,她有孩子了?”郭氏在过道对面的牢房里听得这话,惊讶不已,“振庭有孩子了?我有孙子了?”
颜子苒心底里也为祁湘芸感到高兴,有了身孕,她为了孩子,肯定不会再绝食了。
“只可惜,这孩子来得有点晚了。本官已经判了祁氏秋后问斩……”江珣沉声道。
“不!”祁湘芸和郭氏几乎在同一时间惊呼而出。
祁湘芸急忙跪在地上,对着江珣磕头道:“大人,求您宽限些时日,民妇自知罪孽深重,但孩子是无辜的,求您等到民妇分娩之后再问斩吧。”
“大人!”郭氏死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