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破梁山者——童贯
时近仲冬。
往来河道的行船已是逐渐稀少,河道两边的草木开始枯黄,风吹起的时候,早已掉的差不多的树叶投向大地。
道路上巡逻的兵马在原野与山林间不断穿行,卷起的枯叶顺着奔行的身影飘飞出去,不时有汇报的声音与马蹄奔跑的响声传来。
童贯骑在马上看了几眼周围,萧瑟的景色任谁看着都有几分伤感,只是衬着身旁猎猎作响的帜旗与排着整齐队列的军士,刀光枪影之下,反是有着几分肃杀。
天光移换,单调的行军几近完成,这自诩当朝最能打的太监一声令下,距离梁山较近的济州地界,相隔梁山五十多里,大大小小的营寨建立在原野、山间、水流的旁边,相互之间成犄角之势,旗帜延绵有序,猎猎作响。
安营扎寨,士卒巡探四周,驽马拉着太平车堆着的粮秣、草料频繁进出各个营寨,远方回来的斥候呼喝连连,大声吆喝着冲入辕门。
一名精干的壮汉跳下战马,手里捏着不知何处的文书匆匆跑去中军大帐,与相熟的亲卫打过招呼,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大帐铺着毛毡,两侧放置着兵器架,上面兵刃寒光闪闪,尽显狰狞,正中放着两个火盆,靠着猛虎下山图的屏风处放着一张长案,腰悬宝剑的童贯正坐于其后,他身上甲胄奢华,甲领处有着一圈白狐毛。
“小将王禀见过媪相。”
童贯正同帐中数名将领查看堪舆图,顺便复盘之前刘延庆的失利之处,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正臣回来了。”
迥异寻常太监的身躯站了起来:“可是前方有事情发生?”
王禀抱了下拳:“媪相,前方数里都无贼踪,小将向附近人询问,皆言上月末时梁山贼寇有异动,小将斗胆派人循着道路上去,前次刘将军与贼人鏖战的寨堡处已是一片废墟,屋舍寨墙皆被捣毁。”
“毁了?”刘延庆瞪大了眼站起:“非是洒家自我贬低,这伙贼人实是非同一般,京东路上断无能将之剿灭的存在。”
童贯眯了眯眼,本能觉得哪里不对,那边王厚陡然开口道:“可能看出何时被毁的?”
王禀想了想:“小将得信儿曾去查看过,当是有段时日,遮莫有半月到一月之久……”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一事,小将曾闻讯过附近山民村夫,说是已有一段时日未曾见有梁山贼人出没。”
“这倒是奇了……”
“前段日子都是告急文书……”
童贯绕出长案,在几个将领窃窃私语中不断踱步,某一刻,陡然停下脚步:“正臣且先回营,今晚谨守营寨,明日一早朝前推进。”
又一转身,看着京中水师指挥使道:“你今晚派两人去梁山探查。”
那指挥使顿时苦下一张脸:“媪相,这梁山四面环水,定会万分重视这水路,我等新来不识水道,万一……”
童贯两眼一瞪:“朝廷每年大笔军费养着你们,到用的时候你跟洒家说不去?可是觉得洒家不会斩伱?”
那水军指挥使面色一正,腰杆儿瞬间挺直:“媪相误会,小人意思万一遇上梁山水匪,定将其擒来献于恁面前。”
说着就朝外走:“小人这就去安排,定不让梁山水匪走脱一个。”
童贯收回看向他的目光,连个鼻音都懒得回一个,转首看向刘仲武等人:“你等也去歇息,今晚警醒着些,莫要发生大名府旧事。”
“是。”
帐中的人齐齐大喝一声,声震顶棚,随后鱼贯而出,只留下童贯一个人站在大帐中对着堪舆图若有所思。
夜色渐渐浓郁,不久,中军大帐熄灭了烛火,只有巡夜的将士举着火把踩过原野的声音响起。
翌日,童贯跟着军中诸将起了个大早,命杨惟忠、辛兴宗为前部而行,又令王涣率军看守粮秣大营,十万大军一声令下拔营前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似是缓慢吞噬地表的血水,朝着梁山方向蔓延延伸。
然而只不过是半途,水军派去探查的人回来禀报,梁山已经空了。
“空了……”童贯面色古怪的看着手中的情报,看向传令的军士道:“你等可敢肯定这梁山已是没人了?”
“回安抚使。”军士一抱拳:“我等知晓梁山无人后已是全军压上,如今都已到了那山中,小的也是亲眼得见梁山诸多建筑被焚毁,山上聚义厅也是烧成废墟,眼看着一副破败模样。”
童贯顿时双眼一睁,连忙一指身旁听用的虞侯:“快,你们几个速去周边县城,不管是县令还是知州,一总给洒家叫去郓城县。”
又朝着一旁的传令兵道:“命全军加速前进,洒家要在今夜见着梁山的样子!”
令骑得令,飞速奔出,不多时有苍凉的号角声响起,蜿蜒而行的队伍猛然提速,军中基层的将官不住吼叫着“快!再快些!”,喘息声中,铿锵的兵甲撞击声不断在原野上响起。
不一时,天色黑下来时,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军队终于算是临近了郓州城,童贯赶了一天也是乏了,先是暗中吩咐人去梁山打探,自己则是强打精神进了这小县城。
县尊时文彬早就得了军中虞侯通知在城门候着,见着童贯的一刻赶忙上前行礼,随后被这太监叫到军中,一路去了县衙,挺着长枪的军士顿时将衙役差人赶出,接管了这县衙的防务。
“尊县莫怕,军中儿郎只是担心本相安危是以动作粗野了些,倒非是对尊县有意见。”童贯大抵心情不错,见着时文彬难堪的脸色安慰了一句。
时文彬哪里料到这跋扈的太监如此说,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赶忙低头道:“不敢,媪相奉命前来剿匪,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有怨言。”
“如此就好。”童贯哈哈笑了一下,打量一番面色有些恢复的县尊:“倒是有事要请教一下尊县。”
时文彬越发恭敬:“不敢当请教,媪相恁有何吩咐请直言。”
“这梁山……尊县可熟悉?”
“如何不熟……”时文彬听着嘴里发苦:“小县离着这贼人太近,每每被其搅扰,百姓皆是苦不堪言,还望媪相率天兵降了这伙贼人。”
童贯闻言挑了挑眉毛,摸了摸下巴探下身子道:“这两月……你等没去探一下梁山的状况若何?”
“媪相……”时文彬的脸色有些难以言说的精彩:“非是小县有所推脱,这郓城县上下已是被梁山吓破了胆,只求这梁山贼人莫要将目光投来,如何敢去拿眼窥视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