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6日
她等了这么久,只想要一个答案。
可当她距离这个答案如此相近时,她反倒退缩了——一如她刚来到这里时一样。
明白了这个道理,常乐言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
没关系,你可以的。
常乐言对自己说。
慢慢来。
慢慢感受,等结果慢慢显现……
2013年10月2日,常乐言、林枣阳11岁,六年级上学期
常乐言趴在窗台上,轻轻揭开湿纸巾,像是怕惊扰了面前还在生长的小种子,低声说:“这都两三天了,它怎么还不发芽呀?”
十一假期,常乐言的科学老师给他们布置下了小长假的家庭作业——种几颗豆子,写下每天的植物观察日记。
放假那天,常乐言满怀期待地从学校回来,跑遍了三个家的厨房,直到在冯厚粲家才找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绿豆。
她细心挑选了好几颗圆润饱满的豆子,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矿泉水瓶盖,加满水,将绿豆放进去,盖上纸巾,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挪到了冯厚粲家的窗台上。在这儿之后,她几乎每隔一会儿就要往这边跑一趟,看看她的小豆子有没有照到太阳、是不是已经发芽了……
倒是这屋子的主人冯厚粲,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每回都耐心地从书中抬起头,去看看常乐言。
她乐得如此。
教书这么多年,她最怕的不是孩子们不够勤奋、不够努力——人生如同万里江河,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一个阶段、一种状态——她最担心的是他们才十八九岁二十出头,还这样小,就已经丧失了对世界的好奇心。
世间万物,门门是道,无论哪一处都值得钻研,都有的是乐子。若是没了这种兴致,不去探索,随着大流人云亦云,不仅会少了人生一大乐趣,连独立思考的能力也随之消失了。
冯厚粲觉得这种好奇心着实珍贵,故而也不吝于施予时间和精神去保护。
她放下手里的老花镜和看了一半书,徐步走到常乐言的旁边,也跟着她一起弯腰观察。低着眼往下探,透过湿薄还透着光的纸巾,冯厚粲看到了那几颗小绿豆。
吸了两天水的豆子早已变得蓬松饱胀,好像一碰就会散开似的。冯厚粲知道里面已经发了嫩绿的芽,只是现在还依然被包裹着,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冯厚粲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么着急?”
“自然本来就是慢的——慢慢地来,慢慢地生长。”
“从一颗种子,变成芽,长出叶,抽成枝,再慢慢地变成一棵树……”
冯厚粲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会这样慢慢长大的。”
常乐言不认同地反驳,“可是我是人啊,又不是树。”
“而且,我种的是豆芽,不会变成树的。”
冯厚粲只是笑笑。
“不用着急,”她说,“你的时间还很长。”
常乐言想了想。
是的嘞。
她有七天呢,这才第二天,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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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言收起手机,移步到餐桌前,拿起了林枣阳留下来的那张试卷。
——
“好,我现在就去订机票。”
发完这句话,林枣阳坐在原处,陷入了沉思。
早先和张帆姐定的时间是二十八号。今天春节刚过,老师就直接来和他联系了,催促他尽量早些买好机票,随时准备回去。
要再不回就不知道回不回得了了。
他老师是这样说的。
平常遇到工作上的事,他几乎不会拖延。但这段时间——林枣阳不经扶额——被提醒两三遍了,每次都是转眼便抛到了脑后。
他是有多不愿意回去……
林枣阳点开购票软件,默默地想。
——
下午一点半,林枣阳准时抵达冯厚粲家门口。
敲开门,林枣阳忽然听见餐桌处——不知是她的手机还是她刚刚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传来声音。
是另一个男生的。
林枣阳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望向她。
常乐言打开门,只是简单说了句“我马上结束”,便又匆匆回去了。
他看她很快回到座位,坐下,专注地操纵着触控板,不知点了个什么。
“所以综合上面三种情况,d的取值范围是1到2,左开右闭……”
伴着陌生又认真的声音,林枣阳犹疑地走近。
关掉麦,常乐言抬起头对林枣阳说:“不好意思,先等一会儿。”
林枣阳摆摆头:“没事,你先听吧。”
眼睛却始终盯着她不曾动弹。
对面的人……是梁昶吗?
林枣阳神游般地想。
收到回应,常乐言点点头,重新将麦打开。
“OK我理解了,谢谢啊。”
她冷静地道谢。
“没事,你要有别的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梁昶大方道,很是开心。
“嗯。”
“我这边来人了,先不跟你聊了——”
“好,拜拜。”
“谢了,拜拜。”
常乐言关掉界面。
她收起面前有些杂乱的试卷和稿纸,将压在底下的林枣阳的试卷拿了出来,放到顶部,摊开。
“我现在跟你讲?”她看向林枣阳。
林枣阳愣怔地看着她如云流水地完成这一整套动作,又忽地抬起头来问他。
他即刻回神。
“哦——好。”他点点头,反应还是慢了半拍。
“那你坐我这边吧,方便一点。”常乐言拉开旁边的餐桌椅。
林枣阳莫名有种上补习课的感觉。
他回神,走到她旁边坐下。
常乐言还在整理桌面。
林枣阳将包放好,保温杯搁在桌面上,眼睛总是不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