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8日,周六,元宵节
三四号的时候,陆陆续续的,月考成绩出来了。
过程有点煎熬,每天两三门,排名总在波动——但常乐言对此还挺高兴的。
她很久没有对成绩这样期待和重视过了。
结果在预期范围内,年级第六。
不如前一回超常发挥来得好,距离北城大学也显然还有段距离,但,也不是那样遥不可及了。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
月考成绩出完的那天,刚好是下午的倒数第二节课。那个时候,班主任还在线上讲排名,孟赵頫的祝福就发过来了。她休息时间才看到消息,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惊讶之余简单回了下,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结果晚上去楼上吃饭,他又提起了这件事,温和地同她提醒,放平心态,继续努力就好。陈黎姐也说了句恭喜。
她微微笑着点头,真的以为那就是结束了。
没想到,第二天在林枣阳家吃饭时,林叔和杨姨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件事,硬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又是拊掌又是夸赞的,滔滔不绝地讲了整整二十分钟。
她有点被吓到。
先前在学校的时候,不论她成绩好坏,常英颖不会很介意。成绩单交给她时,她给的反应都是淡淡的。该有的奖励和批评也都会有,但她一定不会像别的家长那样,每天耳提面命地盯着她。
她并不那么在乎这些。
她还没感受过如此盛大、直白且夸张的赞扬。
那种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高考大捷考到了全省第一……
他们的反应太过激烈,常乐言被震撼到了。
而后,就是忙碌的学习。
那天结束的时候,常乐言和林枣阳都以为那次聊天只是一个开始。
既然还在一块儿,肯定很快又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然而,他们天真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基本上找不到时间交谈。
他们都变得忙碌了。
常乐言自己觉得还好,基本上只是先前日程的重复,除了每天雷打不动地和常英颖视频,其余的时间就是休息和学习,偶尔才会觉得疲累。
林枣阳才真正开始了连轴转。
学校开课之后,他几乎是兼顾着文化课、艺考和工作三项任务——只要考试时间一日不定,他就一日不能将艺术的内容落下,工作也是没办法完全不管的。有时在吃饭中途,他也不得不停下来,抓紧时间回工作消息。
因为时间表已经被排满了,他只有这么小段时间能集中精力处理事情。
但说实话,对于林枣阳来说,这些都不是最难的事情——他工作多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紧凑,没花几天就把节奏和时间调整过来了——在他看来,最难是文化课的适应。
离原定的考试时间越近,林枣阳就越忐忑。
他希望能尽早将校考考完,好全身心地专注在文化课上,但就和所有人一样,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考。
只能等。
只有等。
担忧,自我劝慰,等待,又继续开始担忧……如此循环往复。
一颗心悬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是一方面。
但正式复课之后,更多时候,他是在忧心他的文化成绩。
不上课他都不知道他落下了多少。
老师讲课的节奏和常乐言是不一样的,他们不清楚他的能力,更不可能跟着他的步伐来。
他几乎没在学校安安稳稳地坐下去上过学,很多老师他都是才对上名字,他也不知道大家上课时学过什么、怎么学的,在这个班里几乎是陌生人。
可能是到了高三下学期,老师默认大家已经掌握了那些基础的知识,刚碰到一个不会的题,老师就会说,“这种题我都讲过多少遍了,跳过”,最多也只会点一下知识点。等遇见真正的困难的题,林枣阳又发现,他完全跟不上老师的节奏——那些从常乐言那里新学来的、刚刚掌握的知识点他都还没有背熟,就要学会在题目中实际运用了,他还在脑海中一步步推理呢,一回神才发现,题目已经讲完了……
而且从始至终,基本没有人提出异议。
这证明他是绝对落后的那一个。
还没真正开始学习,林枣阳就几乎快被挫败感给淹没了……
尤其在见过常乐言的分数之后,他不由得生出一种茫然。
为什么差距能如此之大呢?他感觉再给他一年他也考不到这个分数。
但几乎是下一秒,他就将这念头给抹除了。
他清楚自己的目标和需求。
他想考的不是北城大学,只是把现有的成绩提到一本线之上,这并不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他没必要以常乐言为目标来折磨自己。
和唱歌练舞一样吧,他刚想入这行的时候,也是一窍不通。不仅肢体不协调,还不会唱歌,只知道凭着一腔热情扯着嗓子唱,整天被骂得狗血淋头。但后来,规范的学习、训练,他也不是没有长进。
林枣阳觉得自己缺乏的是时间和训练,而并非其他什么。
他依旧觉得常乐言有某些与生俱来的天赋,他永远也无法企及,但他绝不能否认,她的成绩背后,是刻苦经营的结果。
要不然,他每天见的是什么呢?
他不愿意用“她就是天生比别人聪明”这种话来解释这件事。
这是对她的不尊重,也不想让这句话成为他什么都不做的借口。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只有努力是没用的,林枣阳清楚。
但他没觉得自己天真。
如果连这样的“天真”都不能保有,那他还能做些什么去改变他现在的境地?
去做些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
——
今天是元宵节,但没有人放假。
常乐言还好,学校给了他们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但林枣阳没有,他工作之余,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