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8日,高考第二天
下午一点整,室外的太阳快要将人烤化。
世界安静得仿佛人类不存在,只剩下树上的知了成群结队地唱着交响乐。
神经紧绷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有一个休息时间,也是为了不打扰常乐言他们复习,收拾完碗筷,几位爸妈早早便回房间午休了。
林枣阳冲了个凉,躺在床上翻书的时候才记起来,午饭时常乐言说给他多备了一份英语作文范文的,让他过会下去拿,她会给他留门。
林枣阳看了眼表,才一点,常乐言应该还没睡。
他翻身从床上起来,忙穿上鞋往楼下走。
见到二零二房门半开,林枣阳心里踏实了一下。
现在还开着,那就说明还没睡吧。
走进去,屋里却没有人。
摆在餐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待机,只有锁屏亮着。
应该是常乐言才用完。
再往里去,常乐言房间门正虚掩着。
是在拿东西吗?
林枣阳心想。
“不好意——”
林枣阳推开房门,突然噤声。
屋内不知怎的没有开空调,只有一台不知是什么年代的电扇勉强运行着。
窗户是敞开的,薄白纱帘被带着热意的夏风掀起,拂到床角,再落回原位。
他看见,脱掉了上衣T恤、只着运动内衣和短睡裤的常乐言,在午后的日光下、热风吹拂中、仰面躺在床上……
睡着了。
这一幕鲜亮得像是电影画面。
展开的英语书安静地扣在肚子上,随呼吸起伏。风偶尔带起一页,翻过去,又吹回来。浅色的运动内衣,藕粉色的条纹短裤,黏腻的汗水,粘在皮肤上的碎发,少女身体的曼妙曲线……
林枣阳呼吸不畅。
老式台扇艰难运转,在“咔吱”“咔吱”声中忠厚地工作,和窗外的夏风一起,在少女无知无觉中吹起她柔软的发丝,宽松轻薄的布料随风鼓起又落下,露出一角禁秘的白色……
书页翻动,“飒飒”作响,林枣阳猛然后退,“砰”地关上房门。
常乐言被一声巨响惊醒,恍惚中环顾四周,空无一人,霎时间不知那响声是来自梦境还是现实。
——
林枣阳冲上楼,头脑好像不由自主变成了一台老式放映机,将方才的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中重现,反复又反复。白色的、粉色的、黑色的,袒露的、美丽的、呼吸着的……
一股温热从鼻中涌出。林枣阳抬手一抹,大片鲜红像被泼在画布上的颜料,瞬间占据视野的大半空间。
“靠——”他钻进洗手间,一只手撑在洗面台上,看血如花一样地滴在洁白的瓷面上,晕开,再被水流冲散。
久违地说了句脏话。
——
“你中午下来过吗?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是桌上的东西还在那里。”常乐言爬上车,问林枣阳道,顺便把资料递给他。
林枣阳身体一僵,避开她的眼神。
“没有。”他回答。
声音有点奇怪。
他是午睡后起来才看到常乐言发的消息的,说资料放在了餐桌上。他之前没发现。
“你换衣服了?”常乐言看着他的一声新衣,突然问。
还有刚从衣柜里带出来的芳香。
“就是说啊——”刚上车的杨春梅也道,“就一个中午,还洗了两次澡。”
“都不知道睡觉没有。”
她是林枣阳冲凉的时候进屋睡觉的,起床时,又见到林枣阳头发是湿的,冒着冷气,在收拾上午的那身衣服。
“睡了的,放心。”林枣阳看着手里的作文素材道。
二十分钟,半梦半醒,然后就去卫生间重新洗澡了。
“以后不要用冷水洗澡了,听见没?”杨春梅不满地叮嘱道。
而且今天还是高考,真不怕感冒啊。
“嗯。”林枣阳应着,始终不曾抬头。
“欸英颖,我已经联系修空调的人了,他说等我们回去了就过来。”杨春梅对后座的常英颖道。
“好,麻烦了杨姐。”常英颖从工作抬头,冲杨春梅道了声谢。
又看了眼常乐言。
“乐言,下次有什么事记得早点跟我们说,这么热的天,不吹空调哪儿能睡得下去啊。”杨春梅担忧道,
竟然起床了才跟他们讲。
“没事,”常乐言说,“我把家里的电风扇找出来吹了的,不是特别热。”
常英颖捧着电脑工作了会儿,和她说了声之后就回她房间里去了,也在午睡。空调刚停止运转的时候确实不是太热的,她还要复习,也不想打扰常英颖休息,就没去她房间蹭冷气。
等残余的冷意完全消散,她记起上次他们给林枣阳收拾小房间的时候拿出过电扇,又试着开了下窗,有风,也没有热到影响她学习,她便放弃了打扰常英颖的想法。虽然到后面还是难免……
常乐言笑了笑,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知道是不是起床不久,大家都倦意未消,后续的路程,很少再有人说话。
似乎只有常乐言一个人注意到了林枣阳的异常——一直到下车,他的身体都是紧张的状态,她想跟他说声拜拜都没来得及。
常乐言捧着笔记本,看着他像是落荒而逃的背景,若有所思。
——
“叮铃铃——”
随着最后一道结束铃响起,常乐言和林枣阳的高中生涯,终于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常乐言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人还是恍惚的。
不太敢相信就这么结束了。
走出校门,常英颖还在原处等她。
“考完了。”
“嗯。”常乐言笑。
“怎么样?”常英颖还是忍不住想问。
“还可以吧。”常乐言说得笼统。虽然她全程都写得很流畅,但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