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楠烟在冲浪板上涂上一层厚厚的蜡,确保能提高脚趾尖的抓力,之后她抱着冲浪板径自游过了父子岩壁。
一绕过父子岩壁,就进入了巴东巴东的海域。
这一片海域暗礁密布,再加上海浪极高,冲浪的人少了很多。阮楠烟刚刚冒头换气的时候就差一点
撞入了数百米远处贺随之的视线范国中。
她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把脑袋往海水里使劲儿下
压了几分,霎时间海面上只剩下了一小串咕噜咕噜的泡和一个随风飘荡的大号冲浪板。
阮楠烟在水下紧紧地抓住冲浪板,方才异常激动的头脑被冰涼的海水猛然一灌,霎时间清醒了不少,她只是略微思忖了几秒后又迅速游回了父子岩壁下。
她不能是以一种带着冲浪板游泳的狼狈姿态出现
在贺随之的面前,这样未免也显得太刻意了,最好
能是在冲浪的过程中“不经意间”被冲到了巴东巴东海滩上,那就顺理成章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漫长枯燥的等待南风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阮楠烟在宾艮海滩上尝试了一下站板。
按照她现在的力量水平,最多能勉强撑到游过海
上的两波溃点,并且需要在第三波海浪扬起的瞬问
就成功站板,这样才有很大的几率能被贺随之看到。
当然前提是他也正好踩在这一波浪点或者说是更远的浪点之上。
按照贺随之的冲浪水平,阮楠烟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偷窥到的场景,他刚刚冲出去的最远距离差不多离岸有一千多英尺。
再结合他的体力状况,冲浪两轮之后应该就会间断休息一轮,而巴东巴东海滩上的一轮大浪从扬起
到彻底溃散的时间,阮楠烟也大致测算过,约莫是四十分钟。
阮楠烟低头扫了眼腕间的防水手表,一点四十三分,近岸处一波海浪才刚往溃散掉。
下午三点十几分,海面上开始吹起隐约的南风,这一波浪点的抵达应该是在三点四十左右。
阮楠烟抬头远望,蔚蓝的高空之上日头烈烈,极为刺眼,兼之海面叉有一定的反光效果,她也不能确定贺随之待会儿能不能看见她。
但是阮楠烟思索了半分钟后决定不再等待,她抱着冲浪板径自向着海里游去。
这一次的行动很顺利,游过两波溃点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费力,也可能是她在岸上休息的时间足够久。
游过溃点之后,阮楠烟迅速调整姿势,艰难地卧趴在冲浪板上,等候大浪袭来。
说是大浪,其实也并不算大,浪高不过两三尺。
在阮楠烟的蓄力准备下,她在海浪冲击而来的瞬间迅速撑臂、屈膝、起身、蹲步,整个动作的完成
不到半分钟,半分钟后,她站板成功。
拼命控制着脚趾尖死死地扣住冲浪板,阮楠烟强撑着站在冲浪板上,的环顾四周。十几秒后,巴东巴东海滩的西南面上,浪点的最高朝,她看到了贺随之的身影。
那时候,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在蔚蓝大海的尽头,波澜壮阔的海浪如同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在海风的怒吼肆虐下,一道接着一道,仿佛无休无止。
却有这样一个人,在狂风巨浪的驱赶下仍旧游刃有余。
也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驱赶,而是一种追逐与朝圣。他身后的海浪在无形之中排列成了成千上万的士兵,敲着战鼓,擂着战旗,推着他一步一步向胜利前进。
卓然而立,可望而不可及。
下一瞬,浪过了。
阮楠烟原本想要挥出去的双手不自觉的就垂了下来,什么叫天壤之别,她平生终于得知。
远方的海浪散了,近处的海浪才刚刚扬起。
短短几秒的功夫,阮楠烟勉强维持在冲浪板上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了海平面上,她被海浪一把打翻了。
波涛汹涌之上,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冲浪板,在漫无目的的漂浮着。
一切显得猝不及防,阮楠烟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下意识地想要呼喊出声,可是嘴唇刚一张开汹涌澎浑的海水就蜂拥而上。
混沌的脑子似乎还停留在上一瞬贺随之扬帆所带来的震撼与轰动中,可是大口吞咽下的海水却毫不留情的敲击着阮楠烟脆弱的瞳孔与耳膜,用一种近乎于残酷的方式来提醒她时刻保持清醒。
深重而叉剧烈的疼痛感下,阮楠烟终于努力地睁开了双眼,希冀似地望向了淡蓝色的海面。
刺眼的光线穿透进了深邃的海水中,漫无边际的冰凉仿佛在此刻化作了淡蓝色的雾气,而雾气的上方,海天交接的彼岸,有人丢下冲浪板奋力游了过来。
如同一场梦境,阮楠烟浅笑着合上嘴,沉睡一般向着冰凉的海水里沉了下去。
心脏的压迫感片刻不停歇地传递到大脑神经中,脆弱的肺叶也在拼命地吸收着稀薄的空气,阮楠烟死命地压制住身体自发的求生本能,直到修长的右腿终于触碰到了一块冰冷的硬物,她奋力靠了上去。
咬紧牙关,右大腿半点不留情的擦碰在坚硬的礁石上,仿佛那已经不再是她的双腿般,直到尖说的
疼痛感再也无法阻挡的贯穿到四肢百骸中。
淡淡的血腥气开始在海水中无声无息地弥散。
最多再有十几秒,阮楠烟很清楚自己的极限,她快要憋不住了。
时间的流逝感渐渐被拉长,一分一秒在一这刹那间都变得极为可贵,在阮楠烟无力的觉察到仅剩的知觉都将要被海水吞噬时,光芒终于出现了。
贺随之修长的手指猛然问探了过来,他使劲拽住阮楠烟的手臂,一掌合握,力道大得惊人。
阮楠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拽,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开始本能性的挣扎。可她越是挣扎,反而将两个人拖得更深,贺随之皱紧眉头,下意识地加大了手掌问的力度。
碧蓝色的海水中,她原本明亮的眸子渐渐半阖上,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海水在散开的长发中恣意穿行,灵活的漫过她的耳廓与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