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中间的那个微微抬头起,看着我,情绪十分低落的说:
“姐姐,我都没有名字,出生没多长时间就被淹死了。”
“是啊,被我们的亲生父母淹死的。”
旁边的一个插话说。
“嗯,嗯!”
其他几个也应声点头,脸上夹杂着愤恨与哀伤的神色。
“姐姐,还是我来跟你们讲讲我们的故事吧!”
中间的那个说。
于是我认真的听着,她给我讲述着她们的故事,一边听,一边转述给奶奶。
那是清末的不知道是哪一年,这个村子依然叫黄家村,村子里的黄姓的居多,其中陈姓居第二,再就是几家小姓的更少。
陈忠贵是陈家的独子,其父已经过世,寡母黄氏性格十分嚣张跋扈,因为娘家姓黄,是本村的大族。
家中有几亩薄田,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惜陈父帮陈忠贵把隔壁村的刘玉珍娶进家门半年后,就因病医治无效撒手人寰了。
黄氏气极败坏,指着陈忠贵的鼻子骂:
“你个不孝子,老娘当初叫你不要娶这个丧门星进门,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了,把你爹也给克死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呀。”
原来刘玉珍是陈忠贵在一次去隔壁村走亲戚时认识的,陈忠贵对她一见钟情。
刘玉珍长得眉清目秀,善解人意,在陈忠贵的猛烈追求下,刘玉珍慢慢的接受了他。
因为那个年代,家中是独子的人家特别少,因为嫁过来以后,没有兄弟来分家中的财产,没有姑嫂来搬弄是非,在刘玉珍和家人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等陈忠贵跟父母提出要去刘玉珍家提亲时,黄氏死活不同意。
她心目中的儿媳的人选早就有了,就是黄姓本家的一个姑娘,这家家境十分殷实,不会拖累陈家。
但是陈忠贵已经认准了刘玉珍,在家里绝食抗议,因为就这么一根独苗,黄氏最后还是妥协了。
但刘玉珍进门后,黄氏对她百般挑剔,一味的刁难,好在陈忠贵护着她,她才好过一点。
她尽量的做好一个儿媳妇的本分,从来不敢违抗黄氏的意愿,一直到陈父去世前,一家人过得还算和谐,相安无事。
陈父过世时,刘玉珍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忍着初孕害喜的不适,跟以前一样在家里面忙前忙后。
待陈父的丧事办完以后,黄氏就天天指桑骂槐的骂刘玉珍真是个丧门星,克死了陈父。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刘玉珍一直默默的忍受着。
她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婆婆看在孙子的份上,应该会对她慢慢好起来的。
黄氏坐在大门口,哭天抢地。
“娘,你别生气了,我爹是生病了,跟玉珍没关系。”
陈忠贵弱弱的劝尉着黄氏。
“就是她,就是她,她一进门,你爹就走了,不怪他怪谁呀?呜,呜,呜!”
这一劝黄氏哭的更厉害了。
陈忠贵望望躲在远处的刘玉珍,面带羞涩。
刘玉珍冲他点点头,示意她不会介意的,让他好好的劝劝婆婆,应该过一段时间黄氏就会好起来的。
她理解婆婆,中年丧夫,哪个女人都不会很快的从悲痛中解脱出来。
陈父走了,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刘玉珍拖着沉重的身子,依然在田间地头忙碌,回家还要洗衣做饭,侍奉婆婆。
那个年代的女人,大都是这样过来的,贫苦人家的女人,挺着大肚子在田里干活,发作了,直接跑回家生孩子的也不在少数。
陈家的日子还算不错,刘玉珍发作的那天,恰好在闲月,陈忠贵请来了村子里唯一的接生婆。
陈忠贵和黄氏在产房门口焦急的等待。
刘玉珍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后,产婆抱着已经包好的陈家大丫,这里我就叫她大丫吧,也就九头鸟中间的那个。
“恭喜恭喜啊!喜得千金一枚!”
产婆笑盈盈的走到房门口,准备把刚出生的孩子交给黄氏,黄氏脸色一沉,没有伸手去接大丫,转身愤愤的走了。
“生个死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恭喜的。”
黄氏一边走一边气呼呼的说。
产婆愣了一下,把孩子交给了陈忠贵。
“玉珍你辛苦了。”
陈忠贵抱着孩子走到床边,对刘玉珍说。
知道黄氏不喜欢女儿,他不想理会,大丫是他和玉珍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很高兴的。
“不辛苦,忠贵呀!娘是不是不高兴了?”
刘玉珍拖着虚弱的身体,轻声的问道。
黄氏本来就不待见他,如今生了个女儿,怕黄氏更不高兴了。
“没事的,我们还年轻,以后多生几个儿子,娘就高兴了。”
陈忠贵劝慰道。
刘玉珍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再说黄氏愤愤的出了门,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河边,转悠了一阵。
时值初冬的正午,阳光洒在水面上,微微的水波泛起一阵光晕,晃到了黄氏的眼睛。
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眼神里却泛起了阴险。
回到家后,她也没有伺候刘玉珍的月子,只有陈忠贵笨拙的帮着刘玉珍带孩子。
每天半夜,黄氏都会偷溜到陈忠贵和刘玉珍的房间,见他们醒着,就又走了。
直到有一天夜里,初为父母的陈忠贵和刘玉珍两人,终于在把大丫哄睡着以后,两个人都累得沉沉的睡去。
黄氏蹑手蹑脚的进入房间,抱起熟睡的大丫,匆匆忙忙的朝河边走去。
到了河边,她把大丫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在深夜的寒风凛冽中,大丫被冻醒了,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河岸,寒冷的月光透露着凄凉。
黄氏慢慢把大丫的身体浸入了冰冷的河水里,一边浸一边说:
“孩子呀,别怪我呀,谁让你是女娃娃呀,陈家现在家境不好,养不起你,只好让你先走了,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