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账本我亲自去取,不必差人送过来了。”温长訢将嘴里的饭食嚼碎咽下去,淡淡道。看出来他眼里的疑问,左右搬去谢府的算不得什么隐秘的大事,便将这件事细细说与了褚明。
褚明觉得奇怪。
“可是你之前提到的哥哥?你不是说同他不熟?如此搬去他府中倒还不如搬来我这,进出还能方便些。”
温长訢瞥了他一眼,“倘若我搬进去你搬出来,我倒是不介意。”
褚明笑笑,夹了一筷子金丝酥雀放到她碗中,叫她多吃些。待二人吃饱就各分两路回了寝舍。
许是那日过后冯茵茵三人自觉丢脸,处处避着人走,往后几日都未在书院碰到她们。温长訢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照常上学散学,几日下来便已经习惯了书院的作息。同寝舍的舍友也混了个眼熟,去哪都是成群,欢声笑语好不闲适。
次日下学温长訢便迫不及待的离开学院,崔姨同碎玉早早让车夫架了马车到书院外等,眼巴巴地望着从书院出来的人,终于叫她们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碎玉向来不加掩饰,兴冲冲地跑上前拉住温长訢的手晃了晃,“姐儿!可算等到你了!”
说着便拉着温长訢往马车走去,温长訢同样高兴,上了马车将书院这几日发生的趣事一一讲了个遍,崔姨一边听着,淡笑不语。碎玉却忍不住,咋咋呼呼地同她谈论起来。
一口气讲了许久,崔姨见着倒了碗温奶,这是出府前就备好的,让温长訢润润嗓子。
温长訢素来爱喝温奶,讲到此时她已觉嗓子快要冒烟了,接过来喝了个干净,擦了擦唇角残留的奶渍,这才分开心神止住了话头。
她撩起布幔一个小角,马车驶到了街巷上,人来人往。书院每五日放沐两天,一般来说第五日下午散了学后便可离府,温长訢自是不想多待一个晚上,散了学便直奔外边。
京城不设宵禁,此时已是天光昏暗,街巷上成群的百姓却丝毫没受到影响。许是到了晚上,比白日更凉快了一些,商品也都快卖光了,想回家的心按耐不住,商贩的吆喝声一声更比一声高。
温长訢看了许久,索性让马车停下来,自个下去逛了逛。
精致绝伦的少女从马车跳下来,缕烟水百花裙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飘晃着,华贵的气质使她明艳而又夺目。所过之处,无不让人目不转睛。
“姑娘!可要尝尝我这银丝糖卷?独家秘方蒸制出来的,包您满意!”
“糖葫芦!糖葫芦!又甜又大的糖葫芦哟!”
温长訢兴致勃勃地逛完一摊又一摊,始终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许久过后终于在两间店铺夹缝之间找到了要找的摊子。
温长訢眼中精光一闪,将方才买的桂花糕递与身后的碎玉,这才一步并作两步往那处去。
摊子面积不大,勉强够摆上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尽摆了些稀奇古怪的话本,或许是位置选的不对,竟连一个顾客都没有。
“齐安先生!许久未见,一切可好?”人未到,声音先至。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摊前传来,孟齐安眉心一动,这才注意到摊前来了个人,抬起头一看,果不其然。
“自是一切都好,许久未见长歆,万事可还顺遂?”温长訢应了一声,注意力便都被桌上的话本吸引了过去,仔细翻了翻,好奇道。
“咦?可是上新了新话本,有些竟未见过。”
孟齐安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自然,新话本我已给你全备了一份,你带回家闲暇时拿来打发时间便是。”温长訢颇感惊喜,抬过头朝他甜甜地笑了笑,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去岁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她闲暇时便爱看些话本打发时间。府内的话本基本上被她看了个五六遍,终于在一个午后没忍住出府购置新话本。逛了好几家书肆寻不到喜欢的,只能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偏被眼尖的碎玉瞧见了摆在小食摊间的话本,原先没走近看时还不确定,抱着一分的希望过去瞧,果然是话本摊子,一口气买下了十几本。两人便是在那日结识的,往后话本子看完便去那处寻他。
一来二去熟知起来,两人便以名字相称只是孟齐安大过她四五岁,温长訢就给他加以先生两字。不用她提,孟齐安自会给她将新进的话本子多留一份。除此之外两人还颇聊得来,不支摊时时常约着一道品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她今日也是奔着孟齐安来的,一是要买些话本子,二是要探望朋友。早前支摊那处并未见他,以为是有事耽搁了没来,谁料他竟搬到了这处,叫她差点错过。
手里的话本放下,冲孟齐安眨了眨眼睛,笑言道:“恭敬不如从命,如此便谢过先生啦。”话音刚落就行了个常礼。
孟齐安反应不及,只得受了这礼。
“我们现下正打算去万迷楼用些膳食,如今先生也还未用晚膳罢?不若一同前去?”万迷楼便是她做东开的酒楼,取名万迷,便是字面意思,万事成迷,意在说明酒楼内不光膳食出色,还有别处没有的东西。
听她开口邀请,孟齐安略一迟疑,摇了摇头婉拒:“这摊子还摆在这处,虽说生意不好,却也是离不得人的。等下次有机会你我二人再聚聚吧?”
好不容易见了面温长訢自是不会那般轻易放弃,滴溜着眼睛四处瞧了瞧,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命碎玉去将车夫带来,虽说大字不识几个,但卖个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待碎玉将人带到,孟齐安没了后顾之忧,索性就随着温长訢一道往万迷楼去。
如今这京城最受欢迎的酒楼除了荣上酒楼便是这万迷楼,到了吃饭的点,楼内的店小二和掌柜的就忙得团团转,恨不得一心干二事,多长出几只手来。
万迷楼共有四层,一至二楼是不设屏障的桌椅,供给寻常百姓;三楼是雅间,独立厢房,环境一等;四楼向来不开放,有专门的小厮守着,除了褚明和温长訢二人,其他任何人不得上楼,哪怕是掌柜的。
温长訢一行人正要往四楼去,却意外听到熟悉的声音。
“蛮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