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二人亲自将余声声及汪琪送上马车,这一事也算告了段落。
眼瞧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温长訢这才收回视线,惋惜道。“还以为能借此事掰倒荣上酒楼,谁料只掰了个无足轻重的掌柜。”
褚明闻言笑了笑:“你我既知其背后真正的东家,哪是这般好对付的?此事一出那人既折了个掌柜的,又失了布庄,往后小动作自是不断,未必肯善罢甘休。”
一语中的。
秦王沈上昱此时正在别院里同谢明秋下棋,见他一改往常的循规蹈矩,似有悔棋之意,倒是难得,故意打趣道:“落棋无悔,秋明若是肯再赠我两坛佳酿,倒是可以考虑让你一子。”
谢明秋眉眼含笑,寻到一处最佳的落棋位置,慢悠悠将手里的黑子放上去,绝地逢生,他赢了。
“承让。”
沈上昱挑挑眉,并未因他不给面子而恼火,索性将手里的白棋全都扔到棋面上。招手让下人将水端来,净了净手。“棋艺你向来是无人能敌的,本王自愧不如。只是不知秋明这般聪慧,被迫着藏拙,可会心存不满?”
“王爷多虑了。谈何藏拙?那些人还不足以让我出手对付罢了。”谢秋明淡淡道。当今太子不成气候,只需解决些碍事的人,他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自然不需要他亲自出马。
“这般自信?”沈上昱抬眼看他,目光如利刃一般扎向他,似乎要将他彻底看透。
谢秋明似未察觉到,将棋面上散落的棋子一一捡起,自顾自地收拾棋盘,气定神闲道:“自然。”
沈上昱朗声大笑,“不愧是明秋,这般谋略和自信非常人所有。比之那谢知行还要略胜一筹,大昭国有你如此贤能之辈,待来日本王登上高位,定封你为太傅!”
此话一出,谢明秋嘴角笑意淡了几分。这太傅之位沈上昱能许,他却不是那么好坐的。谢明秋内心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大局未定,太子和三皇子虽不成气候,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如今朝堂上拥护太子党派的老臣仍不在少数,遑论还有个足智若妖的谢知行为他保驾护航,秦王要继大位并非是件易事。
他心知肚明,秦王与他算不上多亲近。今日虽许了他太傅之位,无非是想将他牢牢绑在他这队来,来日能将他这支毒箭物尽其用。
为臣者,忠也。
谢秋明垂眸一笑,“王爷无需多言,臣定将鼎力相助。”
二人在这厢闲聊着,此时相谈甚欢。门外一小厮模样的护卫步履匆匆,顾不上别的,急急上前敲了敲门,打断了房内的笑声。
“王爷,有事禀报。”
沈上昱皱了皱眉头,面露不满,待人进来,他抬抬眼皮,视线落到那人身上,声音冷了几分。那护卫看着眼生,不是一贯在旁伺候的,许是新派来的,才开口问道:“何事?”
目光沉沉,年轻的护卫似格外紧张,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听闻他开口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态度恭谦回话:“禀王爷,楼内传来的消息——宋弥已死,那商户被押进牢里不日问斩,那布庄如何安排,还请王爷示下。”
“哈?”沈上昱嗤笑一声,拿过一旁的茶盏在手里摩挲着,手指一下下轻叩盏壁却始终拿着不喝。“果真是鼠雀之辈,蠢笨如猪。可派人去探查过,那小子到底在楼内待了有些年头,知道不少事,即便是死了也要确保人死透。哪日若如叫我知道人又不知为何“起死回生”,到时死的就是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
察觉到他话里的深意,年轻的护卫急忙开口:“王爷可放心,王先生递来的话,想来是确保万无一失的。那商户的腿也叫人打断了,定不会被发现。”
沈上昱沉吟片刻:“先生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近日也未曾外出,闲暇时出门逛逛,其余时间都呆在府里看书。”
“先生素日最爱饮酒,府上有两坛新得的佳酿,等会儿带回去给先生尝尝。”护卫领命,垂头拱手退出了房间,待他将门重新掩上,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刚送予沈上昱的酒转手又被他送予别人,谢秋明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人走后房内又回归平静,一时间沈上昱和谢秋明都未开口,屋内沉寂。不多时谢明秋便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安静。“王爷方才说的先生,可是我想的那位?”
沈上昱点点头,叹气道:“先生回京一事暂无人知晓,好不容易说动了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望有朝一日他能站在我这边,助我一臂之力。”
谢秋明闻言宽慰几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王爷无需忧心。倘若先生明白您的苦心,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等浅显的道理沈上昱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这人一贯铁石心肠,若是其他人他早就将人给碎尸了,坟头草或许长得比他还要高些。只是此人特殊,他也不能待其他人一般对他,只能捧着。“依秋明之见,接下来该如何?”
谢秋明想了想道:“边关传来捷报,大军不日将班师回朝。梁将军是块硬骨头,手上有不少兵马,战场上是个英雄人物。兵卒听从百姓爱戴,就连圣人也信重他。只是这脾气古怪,旁人不好接近,也啃不下来。听闻此次出征带了他那小儿子,一父一子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睛,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一举击退了敌人。虎父无犬子,想来梁将军那小儿子也是个人中龙凤。我们若能将将军拉入,您登高位,便是板上钉钉。”
“虽说那梁将军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可臣听说,那少将军却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攻打敌方城池时还救下了一女子,见着可怜时时带在身边。既是凯旋而归,料想圣上是要设庆功宴的,王爷不若趁此机会拉拢一下?”
此时远在边关的梁时兆不由得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