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四人,唯有温长訢和宋玉真二人说话,褚明不愿走,厚着脸皮跟在二人后边听着,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谢知行虽君子,但也半分不挪动脚步,气定神闲,颇有几分较劲的架势。几人画风奇怪,却意外和谐。
相比之下,高位上就没这般平静。
“如何?”
“回圣上话,这梁小将军已往奉天殿赶来,想是要不了多久便能到了。”察觉到圣上话中的不耐烦,福源头上顿时冒出了一丝冷汗。
这庆功宴早已开始,主角却迟迟未到,甚至比圣上来得还要晚。若叫某些文官知晓,定要被参个自恃有功,目中无人。待明日早朝一上,便是唾沫都能生生将这梁将军淹死。果然还是年轻,不知者无畏,福源摇头暗道。他虽有心替这将军说些好话,但到底不知圣上肚子里的蛔虫,唯恐说多了迁怒于自己。
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落,便听得圣上冷哼一声。
“他梁时兆莫不是居功自傲?”语气平平,说的话却让人难以揣摩。
福源头上这滴汗最终还是落下来了,背后惊起一层密密的冷汗,咽了咽口水,方敢开口言道:“您多虑了,任他梁家有八百个胆也是万万不敢如此的。只是这梁小将军自幼混在军营里长大,半分规矩不懂。梁大将军又旧伤未愈,无人管教他。如今刚打了胜仗回来,对宫中的规矩不甚熟悉,待日后您亲自训导训导,定能叫他服服帖帖的。”
梁时兆的脾性旁人不知,圣上却是知晓一二的。自幼是个皮猴子,犯了错纵使他爹拿着鞭子往他身上招呼,打了个遍体鳞伤,硬是咬着牙半分不吭声,脾气同他爹比起来,倔如牛。寻常人道他是个好脾气,殊不知眼前是个一点便炸的炮竹。如今下了战场回来,越发不懂规矩。他今日一进宫便有锦衣卫来报,宴席都已开场,他却迟迟不来,肆意在宫中纵马疾行,不知踏坏了多少精养的花草。
若不是兵权还在梁家手中……他早已不愿忍。所幸这梁时兆还未太过分,福源说完不到片刻时间,便听得殿外传来马蹄声。
圣上既能听见,其他人自然也能听见。这马蹄声虽算不上大,在宫中却能算是动静不小,一时间殿内之人面色各异,众官员面面相觑,纷纷止住了话头,望向殿外。
殿外,梁时兆从马上一跃而下。抚了抚爱马,将缰绳扔与一旁的公公。欲往殿内走,只是还未走几步,便又顿住停下,回头望了一眼接住缰绳的公公,复又叮嘱了一句:“我这马儿今日跑累了,劳烦公公喂他些草。”待人应了是,这才转身继续往殿内走。
温长訢离殿门近,自然而然地将他说的这一番话全部听进耳朵里去了。心中忍不住暗自诽谤,朝中各大文武百官都在等着呢,他倒好,还有闲情逸致在殿外慢悠悠安排马匹事宜。
今日纵马之人就是梁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