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常站在航站楼门口,看着唐含之开着车慢慢离开,他心里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虽然自己也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预感。
等唐含之的车消失在那滚滚车流之中,叶无常才心情沉重地转过身,慢慢地走进了候机大厅。
在他的身后,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脸上戴着口罩,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的男人也缓缓地跟了进去。
在登机前十分钟,卢所长才进来,叶无常见卢所长阴沉着脸,也不敢多问,两人寒暄了几句,就排着队登了机。
一路很顺畅,唯一让叶无常感觉不舒服的是天气。
蓉城的天气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飞机一到上海上空,灰暗的云层重重叠叠,太阳早已不知被那朵黑云包裹,不见踪影。
“上海的雨很大……”
坐在叶无常身边的卢所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叶无常看了看窗外,微微地点点头。
大冬天的时节,下这么大的雨,感觉很是反常。
“无常,我记得你是上海人……”
卢所长侧过脸,盯着叶无常。
叶无常浅浅地笑了笑,还是点点头。
是的,他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在十五岁那一年,全家搬到了蓉城。
“你爹呢,还好么?”
卢所长又问了一句。
叶无常微微一怔,鼻翼轻轻地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卢所长顿时明白过来,心里不由得暗暗神伤。
当年那个叶老四终是没有逃过那一劫……
卢所长不再说话,他不想勾起叶无常心里的伤心事。
“今晚上,我们去见一个人,明儿一早,你回去看看吧……”
卢所长轻声对叶无常说道。
叶无常点点头,他知道卢所长要他回去看谁。
虽然叶无常是上海人,可是自从他爹领着他搬家去了蓉城后,叶家在上海就再无亲人,如果说有,那一定是那个人。
叶无常没有说话,卢所长也不再多说,飞机缓缓地下降,停靠在了虹桥机场。
从机场出来,叶无常和卢所长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一路向东驶去。
这条道对卢所长来说,既是熟悉,也陌生。
熟悉的是,卢所长知道这条路通往言家庄;陌生的是,这条道完全变了模样。
这条道一直到言家庄前,宽敞的马路两边高楼林立,当年那破落的渔村景象早已焕然一新。
言家庄,早已没有了半分过去的影子。
没有了历经千年的青石板路;没有了街道两边古朴破落的院落;也没有村口那栋威严肃穆的言家老宅。
现在的言家庄,几栋七层楼房排在前面,三米高的红砖围墙将整个庄子围得严严实实,围墙下是一圈青石花坛。
一道宽敞高大的铁门后面,横着一块五米长的巨型条石。
卢所长记得清楚,那条石上,原本刻着一行殷红的字:
日中友好丽华康养中心。
虽然那行字早被凿个干净,但是这跟巨大的条石还是留了下来。
“你还记得它……”
站在卢所长边上的一个瘦高的中年人笑了笑,侧着脸,抬起手里的一根拐杖,指了指那根青灰色的条石,问卢所长。
卢所长淡淡一笑,点点头。
“我当然记得它。听说,当年言庆山为了从鬼子手里拿到这个项目,动了不少脑筋,这根条石,也是为了迎合鬼子的心思,从山东的泰山脚下挖来的……”
瘦高的中年人眯了眯眼,提起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儿,叹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那个年代形势严峻,为了和鬼子斗,变着花儿的和鬼子们周旋。”
他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笑容,看着卢所长。
“这根条石上面的意思是砸碎,铺路,我执意留了下来,既是为了纪念,也是为了警醒,敌人亡我之心不死啊……”
叶无常一直站在卢所长的身后,突然听见这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暗暗一惊。
敌人,亡我之心?
如今之大中华,如日中天,谁敢亡我!
叶无常惊讶过后,眼里又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
只是,这一抹不屑被那中年男人看在眼里,他浅浅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相逢,腿怎么样了?”
卢所长突然低头看了看中年男人的腿,问了一句。
他,竟然是宋相逢。
宋相逢干瘦的脸庞绽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容来,他用拐杖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小腿。
“还好,死不了……”
卢所长脸上闪过一丝悲戚的神色,他知道宋相逢被那木仙症折磨了二十年,也不知道这二十年来,他是怎么过来的。
“走吧,咱们进去聊。”
宋相逢一脸轻松,伸出手,拍了拍卢所长的肩头,微笑着说道。
卢所长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来,点点头,和宋相逢并肩往里走去,叶无常跟在两人的身后。
“相逢,咱们还是去海边看看吧……”
卢所长看着宽大的道路尽头,是一座古朴的牌坊,那不是言家庄过去的青石牌坊。
那座牌坊比过去那座更高,更大,通体汉白玉石头雕刻、搭建而成。
牌坊的大理石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
英雄岗。
鲜红的颜色,如鲜血般刺目,那是千百年来,为了这片河山牺牲的英雄们的鲜血!
宋相逢心里明白卢所长要去海边的意思。
他想去看看英雄岗。
宋相逢一只手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那牌坊走去,脸色平静,眼里却满是崇敬的神色。
“千阳,这场暗斗从未结束,新的战斗又要开始了!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卢所长停住了脚步,他看着宋相逢那纤瘦的背影,心里虽然闪过一抹酸楚,但是眼里却满是坚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