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无法抑制暴涨的气息,沈安在眉目复杂。
没想到还是让他这么突破了,他的心境在适才那番言语之下,赤子之心更为纯粹,犹如新生。
此番结果,倒与那心魔劫有异曲同工之妙。
迈过了心中的问题,追寻到自我,这是自乾坤入涅槃所必须要经历的。
也唯有找到了自我,才算是真正的涅槃新生,体内的乾坤洞天才会产生质一般的变化,神魂增长。
可慕容天的心魔劫并未到来,而是藏到了更深处。
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到来,也许下一次到来,将是真正的生死。
沈安在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既已突破,那便歇息几日过个好年,而后与为师启程中州,参加四域武试。”
白衣中年微微侧目,语落之后一步迈出,踏清风而去。
“是。”
慕容天拱手行礼,恭送对方远去。
少年的心从来纯粹,他所要的并不是如何滔天绝世的力量。
他要的是身边所有人都安在无恙,仅此而已。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却脱不开的是“力量”二字。
唯此,他必登峰造极。
……
“张大哥,张大哥?”
炼器堂内,天乐看着眼前神色有些木讷的青年,轻声呼唤着。
青年僵硬转头,有些疑惑,有些迷茫,又似是在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看着他那双明净若白纸,又木讷呆滞的眸子,天乐神色有些黯然。
到头来还是没能像师父那样,真正赋予这傀儡新的人性。
看到了炼仙术的施展,和自己能够同样完美施展,是两回事。
这一年时间,他不断精湛自己的炼器技艺,不断去钻研各种傀儡的区别、精巧。
可还是差了一点。
眼前的人……终究不是张大哥,而是傀儡。
那个只知道听从自己命令行事的傀儡,甚至还不如乾坤化物所锻造出来,那拥有短暂灵性的傀儡。
“怎么,对自己失望了?”
蓦的,身后忽然响起了温和的声音。
天乐急忙回头行礼。
“师父。”
他听力过人,偏偏刚才失神之下,连师父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
沈安在负手向前,绕着那青年傀儡上下打量着。
一边打量,一边赞赏点头。
“不错,明净若纸、心无杂念,看来你已经能自如施展炼仙术了。”
天乐一愣,随后抬头疑惑:“可张大哥连话都不会说,当初师父炼制龙前辈时,他甚至能有自己微弱的思考。”
面对他的问题,沈安在笑着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炼仙术。”
“在这天地未开,乾坤混沌之时,世间万物皆如一张白纸,要如何刻画,那是后事。”
他轻声开口,“你所炼制的这具傀儡,就如那白纸一样,所需要的只是你用笔墨去染色罢了。”
“染色?”
天乐皱眉,有些不解。
沈安在微微一笑,接着开口,“去吧,他生前有什么想做而未做的事,你带着他去完成吧。”
“而后……你便换个身份,离开灵符山。”
“啊?”
天乐一怔,惶恐地跪在地上。
“师父是要赶弟子走?”
看他如此模样,沈安在叹气摇头。
“还有三年的时间,斩天拔刀术所凝聚的刀势,光靠在这里打铁是做不到的,你需要去外面磨砺,以血养刃,唯有如此,才能尽快将斩天拔刀术修炼圆满,也唯有如此,才能提升自己,成为兵人。”
他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语气温和。
“青云峰永远是你的家,什么时候想回来了,随时回来就是。”
听到这里,天乐眼中的惊慌之意才散去不少。
明白师父不是要赶自己走,而是让自己去外面成长。
“外面……”
天乐目光略微失神,看了一眼旁边表情木讷的青年傀儡,神色恍惚了起来。
那份想要仗剑江湖轻策马的书信,他一直留着。
去外面走一走,也许的确要比一直待在青云峰更合适。
见他神色还有些犹豫,沈安在接着开口。
“你师姐那边不必担心,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从来不是江湖不见。”
天乐沉默许久,最终弯下身子,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声音洪亮,一响一顿。
“弟子明白了。”
看着他神色平静冷漠的站起身,沈安在心中有些唏嘘,挥了挥手。
天乐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此间炼器堂,看了一眼眼前的白袍中年,鞠躬作揖。
至此,青云峰下,唯剩慕容天这位大弟子尚在。
三个弟子当中,唯一没有生死牌的就是天乐。
所以临行前,沈安在送了他许多保命的丹药,还买了很多符箓。
最重要的是,那枚火玉镯子,他千万叮嘱不可再赠于别人。
不似景雪和慕容天时,他会叮嘱很多,此刻只有寥寥四字。
不忘本心。
相比另外两个弟子,老三的心性最是谨慎多疑,说与不说,都不如交由他自己去判断。
……
又是一日雪,年关时节的复灵城一如往日热闹。
仿佛那年发生的惨案,已经被大家所遗忘。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你今天不练剑,反而有闲心来城里?”
石桥上,清冷女子静看寒水远去,轻声开口。
“师父让我好好歇息,医书也不准我看,所以我就下山来了。”
黑衣青年双手枕于脑后,百无聊赖地开口。
“说是年关,却似乎早就